还是个人么,这话在老周的嘴里打转了好几圈终于没能说出口,这大过年的,太伤人。
“大民,你这是干啥?”
大民嘿嘿笑,然后举了一下手中的老母鸡说道:“大爷,小安兄弟帮了我的忙,俺爹娘让我表示一下心意,你也知道,家里没啥好东西,这俺娘喂了三年的老母鸡,也不知小安兄弟嫌弃不嫌弃。”
老周手摆的像荷叶,对大民说道:“信大爷我的不?信我的你就拎回去,进士老爷肯定不会要,再说他家也不缺老母鸡,你知道的,上百只鸡哪吃得完。”
大民为难地看着手中的老母鸡,思忖了一下说道:“我都拎来了,哪能再拎回去啊,你别管了大爷,我去看看,要是真不要我再拎回去。”
老周挥挥手,那意思你去吧,被拒回了别怨我,反正我提醒过了。
大民都走出去十几步远了,就听老周在后边问:“小安帮你,帮你啥?替你揍人了?”
大民一惊,这才想起进士爷家规里禁止赌博那一茬,他支吾着道:“没,没有,哪能呢,大过年的揍谁,都净好无歹的,没有。”
老周足不出户就听说三民被人撂了好几个个子,还听说小安替他出了气,把撂三民个子的外村的家伙给摆弄的不轻,连他师父都喊来了,结果还是被小安揍了,难不成大民替三民来道谢的,哥替兄弟也正常,老周感慨,这大民要是不赌博多好,原来多好的小伙啊,一赌博就瞎了,瞎得干净的,你说他爹弄老实一个人,儿子咋学瞎了呢,唉,没法说。
进士爷正在赏梅,那株干瘦的枝干开出三朵嫩黄的芽孢,在这萧索的冬日里尤其惹人喜爱。听到动静,他扭头看到大民拎着一只毛色鲜艳的老母鸡就乐了,这大民名声可不咋地,除了没打爹骂娘之外,基本上能干的坏事都干了,只是不知道大过年的他拎着一只老母鸡到他家作甚。
“大老爷,昨天小安兄弟帮了俺家一个大忙,俺爹俺娘让我来表示一下心意,您也知道,这两年让我折腾坏了,也没啥好东西,这老母鸡留恁炖汤喝。”
进士爷眯着眼看着大民手中的老母鸡,脑子里想的却是,这小安帮大民家什么忙了,没听说啊,也没听说大民家有什么忙要帮,他家缺的除了钱还是钱,问题小安又没有钱,再说了,就是有钱也不会平白无故地给大民还赌债吧,甭看进士爷老谋深算,他也没弄明白孙子小安帮的大民什么忙,值得大民家拎着这下蛋的老母鸡来道情。
“一家子,帮忙不是应该的么,这鸡你拿走,我家可不缺这个。”
进士爷挥挥手,一只鸡他真的没看眼里,但是大民能说这话,让他颇为欣慰,小孙子人不大,倒能当大人使唤了,不错,知道帮助别人了,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还没达呢,就知道兼济本村了,不孬,至于鸡不鸡的倒无所谓,关键是心意。
“您嫌少?”
大民使出了撒手锏,乡里乡亲的,有时候互相照应,互相接济,有时候客气,对方总要来这么一句,嫌少,这话一出,对方就不好意思不收了,再不收就坐实确实嫌少了。
“你这熊孩子,说傻话呢,大老爷不是嫌少,是我家真的不缺,听大老爷的话,你赶紧拎走,回去跟你爹说,大老爷说过了,就当我吃了。”
进士爷知道大民家的底细,一只鸡对自家来说就是一只鸡,就是餐桌上的一道菜,可对大民家不一样,尤其这大民粘上赌博的这两年,他家还指望着嬎蛋卖两个钱买盐呢,不过他实在纳闷,小安到底帮了大民家什么忙,能让他牙齿刮土地的老娘舍得把这么个宝贝送人。
大民嘿嘿笑,知道进士爷真的推辞,于是就一扬手中的老母鸡说道:“那我就拎回去了。”
进士爷一副顽皮的表情道:“大民,你给我说说小安帮你啥了,值得恁娘让你送老母鸡来。”
大民一惊,知道不能说实话,李家庄的人谁不知道进士爷最反对赌博,对赌徒他是连半个眼角都瞧不上,若不是下定决心戒赌,大民也不敢来,怕进士爷把他轰出去。要是跟进士爷说小安赌博,而且是个高的不能再高的高手,只怕进士爷发起脾气来能把小安揍毁,李家庄谁不知道进士爷家规甚严,谁不知进士爷有把专门揍人的藤条。
“也没啥,就是帮我戒了赌,真的,我以后再也不赌了,再赌剁我的手。”
“真的?”进士爷半信半疑的神色,因为这之前,大民的名声大了去了,他爹曾经给他下跪都没能让他戒赌,小安能让他戒赌,他不是太相信,大民连他爹的话都不听,能听小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