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菌子接住了空中坠落的自己,虽然被压得粉碎,却也缓冲了大部分的下坠之力。
高原上的雷电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闪电便不复见,雷声则隆隆远去,终于也止歇了。然而巨大的伞状菌子却似乎是吸收雷电的光芒,顶上的蓝光变得更加明亮起来,将整个深谷照得一片幽蓝的。
江朔又听到一阵沙沙声,那条蓝白相间的怪蛟这次从另一侧的菌子丛里钻了出来,对江朔张望了半天,见无异状才又爬到他身边,绕着江朔爬行一圈,忽然昂头“呜帕”“鲁帕”叫了几声,这时水声响动,紧接着是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江朔脑袋无法转动,只能努力转动眼睛向下瞥去,却原来是数条小蛟,这些小蛟只有一尺多长,通体粉红没有蓝斑,只通过脑袋上六只粉色的尖耳朵,才看得出和那条怪蛟有相似之处。
江朔心想:原来这条蛟龙还是个做娘的,这是带着孩子出
来觅食呢,又一想,糟糕糟糕!此处除了自己哪儿还要其他食物?莫不是老蛟方才舔了半天,发觉自己挺好吃,这会儿召集小蛟们来大快朵颐吧?
果不其然,那些粉嫩的小家伙攀上江朔的身子四处游走,他们不仅舔舐江朔的脸颊和肩膀,还在他的手上乃至身上的袍服上四处吸吮,江朔身上麻痒难当,心道:听说精怪夺人精魄须得从口鼻处吸取,怎么这些小蛟到处乱爬呢?
直到一条小蛟趴在他脸上,那咸咸的舌头扫到他的嘴唇时,江朔才明白它们吸吮的是什么——它们在获取盐分。
江朔在西海中泡了多时,头上脸上、身上衣上都沾满了咸卤的海水,后来纵马驰骋了半天,身上的水分早已干透,只身上一层薄薄的盐霜,看来这怪蛟一家长期居于幽暗的深谷之中,盐分对它们而言十分难得,那母蛟发现江朔身上有盐卤,才呼唤自己的孩子前来舔舐。
江朔知道它们既不是要吃掉自己,也不是要吸食精魄,心下稍定,疲乏之感立刻涌了上来,竟在一片“吸溜”声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江朔肩头的剑伤造成的失血过多还是其次,被叶归真偷袭打的那一掌才更为致命,叶归真打伤了他的脊椎,江朔只觉浑身乏力,真炁难以汇聚,才以为自己要死了,本来若能平躺静养一年还有可能恢复,但先前他坠下马时,忍着剧痛强行运功,将龙
骧马和湘儿抛到对面山崖,坠落时又是脊骨触地,此刻脊骨摔得粉碎,自然再也无法起身了。
因此江朔睡得并不安稳,噩梦不断,在梦中他或临深渊或履薄冰,但都是身子不能动弹,不由自主地跌落,他张大嘴想要呼救,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就这样无声地不断坠落、坠落……却忽然见到,江朔坠得近了才猛然醒悟,这可怖的面容正是自己!
他终于惊叫出声,睁开眼睛醒了过来,却仍然不能动弹,举目向上望,现在应该已经是白天了,能看到一条白色的亮缝,但这冰川裂隙实在太深了,阳光泻到谷底,也已朦胧如晨雾一般了。
那怪蛟母子却不知去向,被母蛟舔舐过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阳光下菌子失去了夜间的魔力,变成了一片灰白色的普通巨蕈,而两边的玄冰峭壁却透出幽深净透的蓝色,江朔看着这光影变换,四周一片静谧,心道此处便是我的葬身之所了么?倒也不算太坏。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打破了谷中的宁静,只听一人气急败坏地喊道:“谁!谁!是谁喂我的六角龙吃的盐巴!”
江朔一侧的巨菌剧烈地摇晃起来,江朔不能转动头颅,只能斜眼去看,却见一个光头青年比丘僧从巨菌之间现身出来,他本生得白皙俊俏,只是此刻脸涨得通红。
他
看到了躺在地上的江朔,气急败坏地喊道:“好啊,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喂六角龙吃的盐巴?”
江朔心中迷惑,什么“六角龙”?他身子尚且不能动弹,如何能喂什么“六角龙”吃什么“盐巴”?
这时昨日那条怪蛟的脑袋从那年轻僧人腿后面探了出来,它和巨菌一样,在白天整个身子都是灰白色的,看不出蓝色的斑纹,此刻它怯生生的仿佛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六只粉色的耳朵耷拉在脑后,江朔旋即明白了,原来这就是“六角龙”!
“六角龙”的名字何其威猛,眼前这条怪蛟却既温顺又羞怯,江朔不禁哑然失笑,嘴角上翘,干涩的喉咙中挤出一声笑来。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