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一天几次询问情况,上朝之后,回去面对的,是越发冷漠的后宫。自从冲皇后发了脾气后,不但皇后见他不敢如何,其他妃子也是噤若寒蝉,想想也是,连出嫁以来没有犯过任何错,三从四德的皇后也不能让皇上满意,她们这些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大祸临头呢。偶尔两个幸灾乐祸想着往上窜着高升的,兴奋了几天,却发现皇帝一点也没有宠幸妃子的动向,也渐渐沉寂下来。太后一直不轻不重地病着。皇帝也常常过去问好请安,从前一直都保持得不错的母子情深,经过许多事后,竟也慢慢冷淡下来。一母一子,表面上微笑寒暄,却怎么也不及从前那样贴心温情。「皇上,你毕竟是皇上啊。」太后卧在床上,额上覆着厚厚的雪白的护额,苦笑着说,「额娘也想明白了,天子是孤家寡人,你心里没有我这个额娘,怪不得你。」皇帝站在床前,心里一股又酸又苦的气直往上冒。他不想当孤家寡人。锦衣玉食,庭台楼阁耸立于前,娇婢美人环绕在侧,这么多人盯着他看着他巴望着他,他却还是孤零零。夜来惊醒,蟠龙殿里静悄悄,黑幽幽,说不出的寂寞冷清。 那是叫人疼不可忍的滋味。专为帝王而设的刑罚。如此不快活地过着,害他不得不常常想起那个人的话。让自己快活一点……天下只有苍诺,敢这样大言不惭地教唆他,多为自己想想,多让自己快乐。可那个该死的,居然从窗口纵身而去,就没了踪迹。每天,皇帝回到蟠龙殿,带着一丝冀望,很快又浮出失望的表情。「有……多少天了?」那个放肆的欢笑流汗的日子过后,已经很多,很多天。大黑狗每天好吃好住,养得毛发乌黑,腆出一个圆鼓鼓的大肚子,坐在书桌下看着皇帝闷闷不乐。「不来,也好。」皇帝倔强地抿唇。苗疆军报发来,情况一如开始所预料的,双方大军未能立即交战。叛军见弱就打,见强就逃,避开大军锐利,整天在后面小股骚扰,天朝大军就好像巨大的狮子,遇上了蚊子一样心烦。每天消耗的粮草,在天灾时可以救济多少百姓啊。偏偏这只蚊子,是不能轻易放过的。绝不能动摇!但担心的事情接踵而来,东南东北都有调动大军的迹象,契丹那边也平白无故整合军队……如果苍诺来了,他说不定,真的会开口和苍诺谈这些事。他不想和苍诺涉及那些龌龊的交易,不想苍诺粗鲁率性的拥抱蒙上异样的色彩,不想苍诺从今以后每一句令他回味再三的话,都渗入天朝的兴衰命运。他不想。苍诺,是属于铮儿的。没人知道年轻的皇帝受着煎熬。高坐在龙椅上的至尊自信而优雅,国事多变,前方战局僵持,他们的君主却丝毫不为所动,也没有犯下求胜心切下旨狠攻的错误,一直让陈世同这个老将稳打稳扎。但礼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奏报,却让高堂上谈笑的皇帝拧起了眉。「契丹使者团应该走了?这是谁说的?是你自作主张?」皇帝轻轻的一句话,仿佛一块小石头从万丈之上跌下,把毫无防备的礼部尚书给砸懵了。「这……这……微臣……」为了避免发生问题,各国使者团都不会在京城多加逗留。热情招待一阵就走,本来就是老规炬。其实过来就是送礼物寒暄一下而已,礼物送了,天子接见了,早该走了。「皇上,」右丞相老态龙钟地跨出一步,「这个时候,强留契丹使者团,万万不可……」「肤没说要强留。」皇帝连老臣面子也不给,冷冷挡了回去,「礼尚往来。他们送礼而来,我天朝也不可以让他们空手而归。回送契丹大王的礼物,都准备好了吗?」两只手掌全是冷汗的礼部尚书这才插了一句答话,「回皇上,各色礼物,都准备好了。」「备好了,朕要亲自过目。你亲自去见契丹使者一面,就说朕的意思,不是不让他们走,但礼仪要做得周到,需要时间准备。国家大事,一丝错也不能出。天朝的脸面都在这上头,明白了?」「是,是,微臣明白。」为了这件小事,皇帝一个上午脸都没有放晴。快要退朝,前方的军报又匆匆送了过来。局势依然僵持,苗疆王的巢穴不断转移,这次陈世同侥幸摸到一点边,但大军尚未形成合围之势,就被察觉。苗疆王身边的死士团勇悍不可抵,趁着大军未到,居然反而把陈世同派出的前锋军给剿杀殆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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