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了。
“母亲,你这是不想要夫君瞑目吗?”
这句话太重了,以至于老太太的哭嚎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回过神。
林绣姑看了在场众人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霍成樟身上。
不得不说,这一刻林绣姑是有些失望的。
霍成樟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失望,他往祖母身边瑟缩了一下,闭上眼睛不敢再去看。
林绣姑没有再去看他们。
她直接站起身,一言不发回了里屋,然后就取了一个信封出来。
那信封看起来并不厚,很薄,而且封口没有蜡印,从一开始就没有封口。
林绣姑从里面取出一张纸笺,打开递给了顾老太太。
那片刻间,崔云昭扫到了上面的几个字,没有仔细看,却能看出写字之人并不擅书法。
老太太慢慢松开了搂着霍成樟的手。
她一语不发接过信纸,忽然红了眼眶。
她是不识字的,却不代表她不认识儿子的字迹。
霍展少时进入武学,学过几日文课,只是他后来一直混迹军中,对文课并不精通,也不用心,故而一笔字写得歪歪扭扭,只能勉强看懂写得是什么。
顾老太太没少看霍展的字,因而一眼就认出来了。
霍展过世已经四年了,对于老太太来说,这可能是个不小的打击。
她捏着那张纸笺的手都微微颤抖起来,甚至还轻轻摸了一下上面的字迹,似乎那样就能重新回忆起霍展的音容笑貌。
林绣姑叹了口气:“这是夫君临行之前,写的最后一封遗书。”
遗书两个字说出口,林绣姑也红了眼眶。
崔云昭抿了抿嘴唇,不知道为何,心里也跟着很是沉重。
但林绣姑今日有事要办,没有让自己沉静在痛苦里太久,她很快就抹了一把脸,然后道:“我方才说的话,都在这张纸上,母亲若是不信,可以让十一郎或者枝娘看看。”
霍新枝看了一眼已经懵了的霍成樟,自己接过了纸笺,慢慢看起来。
她捏着纸的手小心翼翼,生怕弄坏了父亲的遗物。
霍新枝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对顾老太太道:“祖母,这确实是父亲的意思。”
她一开口,顾老太太的脸色就变了。
方才她还满眼怀念,还有一丝伤痛,现在,在她眼眸中忽然闪出一次冰冷来。
那冰冷稍纵即逝,在场没有人任何人能看到。
顾老太太轻轻拍了一下腿:“好,你们真好。”
她坐直身体,这一次倒是没有又哭又叫,也没把以前那些话翻来覆去说,她只是定定看向林绣姑。
“林绣姑,我只问你,你是要选大儿子,还是要选小儿子?”
这话问得很奇怪,但老太太的态度却非常郑重。
似乎大儿子和小儿子必须要选出一个,逼着林绣姑做出表态。
可他们是一家人。
霍展虽然留下那样一封遗书,却是为了家里人好,并没有要分家的意思,毕竟,霍家和霍展,也是霍檀的靠山。
而霍檀,同样是弟妹们的未来。
可事情到了顾老太太那里,却把它弄得无比复杂和生分。
仿佛只要林绣姑选了霍檀,她跟他就不再是霍家人一般。
林绣姑沉下了脸来。
她深深吸了口气,拍了一下霍檀的手臂,让他不要开口,自己则看向顾老太太。
“母亲,你怕是没有明白夫君的意思,他为何会留这份遗书?为的就是家中的孩子。”
“你这般阻拦,是不想让夫君瞑目吗?”林绣姑声音她也冷了下来,“我说过了的,这一切都是夫君的遗愿,我只是按照夫君的遗愿办事。”
顾老太太也沉着脸,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的对望。
那种说不出的古怪,再次浮现在崔云昭心头。
霍展这遗书,确实有些偏向大儿子,但往长远看,与全家都有益处,尤其是对于还未长成的几个幼子,都是一种激励。
退一万步说,一家骨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霍檀只是单独管自己的俸禄战利,并不是分家,也不是不管一家老小。
毕竟在霍展的遗书里,霍檀依旧是一家之主。
老太太和林绣姑的态度就显得很奇怪了。
可有些事,如今的崔云昭看不清,她只能安心坐在那,听众人的话。
林绣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