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张威还骂骂咧咧,说要封节制一定饶不了他们,后来他就不吭声了,大概明白了过来,挨了打也不叫嚷了,一句话都不肯多说了。”
倒也是个狠人。
霍檀道:“这两日就都在忙这事,如今张威成功抓回来,经过吕将军亲自审问,已经连夜派人送去汴京,交给三法司处置。”
郭子谦把事情全权交给霍檀,霍檀也办的相当漂亮。
此举不仅狠狠打了封铎的脸,砍掉了他的左膀右臂,甚至还把长安渠的疏通放到了明面上。
现在张威被抓,送去汴京受审,伏鹿那边乱成一团,也无人再去管那些依旧守在长安渠伏鹿出口位置,已经开始安营扎寨的士兵和流民。
疏通河渠这件事,也一起板上钉钉。
霍檀此举,简直是一箭双雕。
借力打力的手段,就连崔序都用不利落,霍檀这么一个年轻武将,倒是融会贯通了。
崔云昭又看了霍檀一眼:“夫君厉害。”
霍檀难得的得意。
“是,为夫自然是厉害的。”
“娘子,要不要奖励我?”
崔云昭唔了一声,懒懒道:“你是小孩子啊?”
做事情总要奖励。
霍檀就笑了起来。
“我不是小孩子,我是想念娘子的奖励。”
霍檀转过身,凑上前去,在崔云昭脸颊上亲了一下。
只听到“啵”的一声,这个亲吻清晰可闻。
崔云昭:“……”
崔云昭又捶了他一下:“讨厌!”
霍檀就低低笑了起来。
崔云昭已经习惯了霍檀同她玩闹,倒是没有生气,只是问:“那岑长胜可挨罚了?”
真是个蠢货,这么重要的差事还能办砸。
本来好好的军功,这下成了大错,若是不罚,那么多人看着,就是在太过偏袒了。
霍檀说起岑长胜,语气没有任何起伏。
“吕将军说他年少无知,罚了他半年俸禄。”
崔云昭挑了一下眉:“就这?”
霍檀淡淡一笑,手里缠着崔云昭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打着转。
“岑长胜可是岑指挥的儿子,吕继明手底下的指挥不算少,副指挥也不少,但能彻彻底底算他心腹的,只有岑指挥一个。”
“我以为,过年前后,吕子谦就会举荐岑指挥成为刺史。”
否则,也不可能把岑指挥派去武平。
军营之中的事情,利益牵扯,政治斗争,比打仗还要复杂。
霍檀从小生活在军户之家,有霍展的悉心教导,对这些都很熟悉,后来他十五岁参军,自己亲自感受,观察,慢慢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有些时候,利益比对错更重要。”
崔云昭轻轻拍了拍霍檀的手:“这世上,并非非黑即白,没有绝对的好人,而已没有绝对的坏人,只有在利益之下,人情之中挣扎生存下来的,人们。”
能说封铎不是好人吗?
他节制天雄,守护中原腹地,多年来征战无数,自己受了很多次重伤,儿子也早早战死,对于百姓们来说,他是个好节度使。
可对于张威的事情,他却又要考虑局面和权力制衡。
没有任何事情是绝对的。
崔云昭在劝慰霍檀,也在劝慰自己,太过刚直不阿,痛苦的只会是自己。
霍檀低低笑了一声,道:“我没事。”
“岑长胜这一次被罚,能老实许久,也是他自己蠢,活该被人耻笑。”
“不过,这件事能圆满结束,我心里觉得很安慰。”
不是因为郭子谦的奖赏,也不是因为提前升为副指挥,只是因为救下了那些孩子们。
并且把罪魁祸首绳之以法。
“很长时间里,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们,都可以安心度日了。”
崔云昭说着,也跟着笑了起来。
夫妻俩办了好事,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
不过高兴了一会儿,崔云昭就忽然说起了老太太的事情。
她先把事情讲了一遍,然后道:“我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稳,也总觉得老太太对你太苛刻了。”
即便再厌恶儿孙,又怎会不希望儿孙有子嗣?
任何一个家中的长者不都是希望儿孙满堂, 多子多福?
顾老太太如此, 就显得很不合常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