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檀自然不能同林绣姑说,只是笑了笑道:“阿娘,军营里都是好同僚,不会有人那么无趣。”
林绣姑这才舒了口气。
“你要小心些,知道吗?”
霍檀安慰了母亲几句,才把目光放到霍成樟身上。
“十一郎,你怎么选的?”
霍成樟被兄长一看,顿时冷汗涔涔,他眼神闪躲,低下头不敢吭声。
没有人能看到,霍成樟眼眸中除了害怕,还有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恨。
霍檀口口声声为他好,崔云昭做足了长嫂的姿态,可他们又没去过拓跋武学,那里面有多可怕,他亲眼所见。
拓跋武学的教习都是拓跋氏的长者,许多都从军官职位上退下来,或者年轻时有伤病不能上战场,他们一个比一个凶,一个比一个狠。
学生们一旦犯了错,鞭子就毫不留情落下来,躲闪不及的就要被打中。
这种场面,霍成樟从未见过。
博陵的两家武学都没有这么严厉过,学生犯了错,往往就是操练或者加练,没有动不动就体罚的。
霍成樟看那些少年们被打的身上都是血痕,忍不住直哆嗦。
领他们参看的教习看了一眼少年们的面色,冷冷哼了一声:“没胆量孬种就别来我们拓跋氏,万一打个好歹,回去还要哭鼻子。”
他目光来回逡巡,看到有几个少年满眼都是坚毅,便满意地点点头。
“有胆量的,以后想要闯下事业的,就留下来。”
他道:“你现在努力,现在流血,以后就不会在战场上流血落命。”
“敢不敢!?”
其中几名少年挺直胸膛,高声喊:“敢!”
那教习很满意,道:“好,敢的就留下来,我丑话说在前面,若是你们跟不上,我们拓跋氏可不养闲人。”
说到这里,他的目光看向另外几个躲闪的少年,最后看向面色苍白的霍成樟。
“不敢留下来的,就立即走人,以后我们拓跋氏也不会再要你们了。”
第一次,霍成樟被人当众嘲讽。
他脸上火辣辣的,双手紧紧攥着,甚至有些无地自容。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亲戚们夸他虎父无犬子,说他们霍家以后会一家三公侯,夸他跟他兄长一样,也是英武少年郎。
从来没有人这样羞辱过他。
当着他的面说他是孬种。
当时霍成樟甚至想要冲动留下来,可当他目光所及,看到那些少年郎伤痕累累的后背,他退缩了。
拓跋氏就一定好吗?
他的武学已经出类拔萃,不需要再学更多,他只要选一家武学,好好学习兵器,就可以在战场上战无不胜。
人们夸奖兄长的话,也会一字一句落到他身上。
不需要拓跋氏,他也能飞黄腾达。
这样想着,霍成樟还是跟着更多的人,离开了拓跋氏。
他没有想到,在他离开之后,几名教习聚拢在一起。
那个训话的教习摇了摇头,道:“就这孬样,居然是霍檀的弟弟。”
“霍檀那小子那么勇猛,上战场都是不怕死的主,他弟弟连武学都害怕。”
有个年长的教习拼了口茶,慢悠悠地道:“谁让人家有个好哥哥?”
老教习眼神依旧明亮而犀利:“你们别看他这样,等以后霍檀飞黄腾达,他一样能成为人人称颂的少年小将军。”
“羡慕不来,羡慕不来啊。”
只一心娘子尔。
霍檀和崔云昭自然不知这其间差错,也不知霍成樟心中真实所想。
两人只是稍微有些失望罢了。
看霍成樟的模样,他选择的肯定是吉氏武学,不愿意去拓跋武学。
两个人对视一眼,霍檀对崔云昭微微摇了一下头。
要去上什么武学,以后的人生之路要如何走,霍檀已经给了明确的意见和帮助。
至于要如何选择,那的的确确是霍成樟自己的事情,霍檀即便是兄长,也不能强硬改变霍成樟的意愿。
霍成樟一直不回答,着急的反而是林绣姑。
林绣姑看着二儿子,见他低头不语,不由有些着急:“十一郎,你倒是说话啊?你阿兄之前都说了,拓跋武学更好,也更适合你,要不就选拓跋武学吧?”
她是真的为孩子好。
霍檀却轻轻拍了一下林绣姑的手臂,对她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