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勇率领博陵军,亲自驻守在城门上,跟亲兵殊死搏斗。
这一场守城战一连打了十日。
到了第十日,博陵城墙残破不堪,大门摇摇欲坠,已经是强弩之末。
岑勇确实是一员猛将,可城中本来就已经封城十数日,加之耗尽了无数粮草救治百姓,本就已经是强弩之末。
现在撑到第十日,已经是士兵们骁勇善战的表现了。
可是城门已经摇摇欲坠。
一旦让亲兵攻入,后果不堪设想。
岑勇自己也受了伤,他在攻城的间隙,让人请来了崔云昭,对她诚恳道:“侯夫人,我岑勇不怕死,可博陵百姓不能这样不明不白死去。”
这个坚强的老将此刻也红了眼,他道:“如今只能再撑一日,若是明日朝廷还不收回军令,那我便只能出城投降。”
崔云昭张了张嘴,觉得心里头发堵。
岑勇却对她摆摆手:“我知道夫人聪慧过人,有勇有谋,博陵百姓交给你,我是放心的。”
“等我被俘,希望夫人能保住百姓。”
朝廷敢动岑勇,却不一定敢动定远侯。
崔云昭看着岑勇,见他满面严肃,眼神坚定,最终也坚定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博陵是我的故乡,这里是我的家,我不会让人践踏博陵百姓。”
岑勇倏然笑了。
“好。”
岑勇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今日的抵抗就格外猛烈,落日之前,西城墙已经坍塌小半,再也支撑不住了。
城外,一片残阳如血。
同样都是周人的亲兵卫们也多有受伤,他们沉默地攻城,无一人有大战将胜的畅快。
同袍反目,手足相残,无论如何也让人开心不起来。
可这是皇命,是天恩,没有人能反抗。
残阳如血,日落西山,最后的喘息日似乎马上就要过去。
崔云昭登上城门,看着斑驳的城门,看着城墙上的点点血迹,心里越发沉闷。
此时此刻,她也想要拿起长刀,跟着一起保卫博陵。
然而,就在此刻,天地之间的残血中,滚滚烟尘迎风而起。
那烟尘犹如忽然飞起的巨龙,在天地间盘旋,似乎要吞噬所有的橘红晚霞。
随之而来的,是惊天动地的响声。
轰隆隆,轰隆隆。
那不是飓风,那是马蹄的疾驰声。
城墙内外,两方人马都停顿了。
他们都不知来者是何人。
但此刻,崔云昭心中却扬起一抹希望。
如同黑夜里忽然出现的光明,冥冥之中,她已经能猜到来者是谁。
果然,随着那烟尘越来越近,高高飘扬的旌旗也映入众人的眼帘。
漂亮的旌旗上绣着祥云,也绣着军威赫赫的霍字。
是霍檀!
看清楚旌旗的一瞬间,岑勇满是血污的脸上,终于扬起一抹笑。
他回头看过来,难得有些激动地看向崔云昭。
“是侯爷!”
崔云昭那颗揪着的心倏然放下。
她低头抹了一把热泪,然后对岑勇使劲点头:“是霍檀!”
很快,霍家军就来到了城前。
队伍整齐划一,乌压压看不到尽头。
身形高大威武的霍檀慢慢从队伍中行出,骑着马如闲庭信步那般来到城门前,来到两方人马之中。
战争立即停止,无人敢上前冲撞。
霍檀身上穿着亮银铠甲,被橘红的晚霞一照,犹如身批火焰,威风堂堂。
霍檀的声音平静却又洪亮。
“刘三强,你可要反?”
刘三强一直没有上战场,此刻见了霍檀,也不得不骑马而出。
同士兵们相比,他的铠甲干净得纤尘不染,实在有些滑稽。
“定远侯,你这也是要谋逆?”
霍檀冷笑一声,道:“殿下军令,本侯已经看过,字字句句皆无攻城,你如今攻城,可不是谋逆?”
“你枉顾殿下仁心,为了军功一意孤行,本侯问你,你攻入博陵想做甚?”
刘三强面色难看起来。
圣旨上确实没有攻城几字,裴翊询即便真的疯癫,也不可能直接要求绞杀无辜的臣民。
否则后世史书上,这一笔就是他要背的永世骂名。
可此时此刻,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要立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