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身边光滑细腻的丝缎锦被, 常嘉赐的脑海里一片混乱,暗忖着这样身不由己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正怨念着,远远听见青越见礼的声音,接着们开出一道,东青鹤从外头走了进来。这丫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该是去处理门中积攒的事务了, 常嘉赐还以为对方不会回来了呢。东青鹤喝了一口桌案上的茶,问跟着进门的青琅道:&ldo;今日如何?&rdo;青琅垂眼回复:&ldo;药喝了两碗,但是粥没有喝。&rdo;接到东青鹤目光的常嘉赐这才反应过来,这家伙是在问自己的事儿,自己人就在这儿,他还要问别人,这不是故意是什么?&ldo;怎么着?你想问我的罪啊?&rdo;常嘉赐不快。青琅听见以往可爱乖顺的人忽然变成了这般咄咄逼人的态度,一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反而是他们被苛待的门主面不改色的走到榻边,稳住了险些从上头栽下来的常嘉赐,笑着道:&ldo;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知晓你是忘了,晚上再补上也行。&rdo;说着转头对青琅抬了抬眼,青琅立时会意道:&ldo;我会让厨房再去煮的。&rdo;常嘉赐刚要生气,又听东青鹤吩咐:&ldo;那现在先去备水吧,就按我昨儿个跟你们说的那样做,可还记得?&rdo;青琅又点头:&ldo;记得呢,门主。&rdo;见小厮听凭吩咐速速去了,常嘉赐顿觉不妙:&ldo;你要干嘛?&rdo;东青鹤说:&ldo;给你疗伤。&rdo;不一会儿果然见一只巨大的木桶被抬了进来,里头灌满了蒸腾的热水,青琅又从一旁的木盒中取出许多奇奇怪怪的药材丢进了桶里,不一会儿一股苦里带香香中又含着辛辣的滋味就飘散了出来。只是这味道与常嘉赐记忆里的还是差了些,之前他泡得药澡应该更难闻。青琅青越想留着帮衬,但是被东青鹤挥退了,他慢慢来到常嘉赐的面前,拿下他头上的纱帽,软声道:&ldo;脱衣裳吧。&rdo;东青鹤用的是十分自然的口气,好像这情形于他已多么熟稔一般,却听得常嘉赐蓦地一愣。他虽记得之前几回的药浴大致过程,但那时他浑身虚浮,头脑昏沉,几乎不是身不由己就是泡着泡着就没了知觉,还从未像这回一般如此清醒,如此细致地要去感受这一切。&ldo;我、我不要泡那东西……&rdo;常嘉赐不爽的说,&ldo;你不用想法子折腾我,大不了你给我那苦药我喝了就是了。&rdo;东青鹤摇头:&ldo;药要喝,澡也要泡,这样才好得快。&rdo;常嘉赐对上他不容反驳的目光,蹙起眉头:&ldo;那我自己洗。&rdo;东青鹤仍是摇头:&ldo;头脸也要泡,有我在一旁可给你施避水咒。&rdo;不然常嘉赐脑袋也浸没到那药浴里非淹死不可。常嘉赐语塞,思绪纷转着想还有什么借口能拿来抵挡的,只是不知他这般小心思乱动的做派早就全被东青鹤看在了眼里。东青鹤无奈一笑,趁着常嘉赐晃神直接上了手,这几天他给眼前人上药换纱也不知多少回了,早已轻车熟路得很,所以常嘉赐还没反应过来,他身上的红衣落下,白纱也去了大半。不过常嘉赐也不是吃素的,他那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脾性,东青鹤也是知之甚深,见挣扎无果的常嘉赐一双眼里掺了火气也掺了水气就知道他是真生气了,考虑到眼前人的身子,东青鹤还是退了一步。&ldo;行,你自己拆,我再去拿味药。&rdo;东青鹤安抚地说着,起身去了侧间。常嘉赐愤恨地瞪着对方的背影消失不见,又呆坐了半晌才确认那人是真走了,紧绷的肩颈这才慢慢松缓了下来。牵拉住白纱的一头,常嘉赐本想一气呵成速战速决,可是不知是敷得伤药有些粘稠,还是伤口在渐渐愈合的缘故,那白纱粘连在了新结的痂上,被常嘉赐笨手笨脚的一撕,纷纷又裂开了一些,疼得常嘉赐险些一口气没提上来。平时东青鹤给他弄得时候明明没有那么疼啊!为什么自己搞就那么疼?常嘉赐一边疑惑一边手下却不停,比起丢人,这点疼他还是挺得过去的。撕完最后一层白纱,觉得有些冷的常嘉赐大步就要往木桶而去,然走到半途,他却猛然一顿,呆呆地望向不远处一面半大不大的黄铜镜里显出的身影,一时无法动弹。你让常嘉赐来认,他怕是都未必瞧得出镜子那头的人是他自己,不,那已经不像个人了,那就像个有手有脚的怪物,焦黑斑驳的皮肤,半长半秃的头发,还有一张五官都烧得模糊浑沌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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