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嘉赐仍是栖身于片石居内和东青鹤同起同眠, 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但东青鹤却还是意识到了常嘉赐的变化。以前只要自己一不在房里, 常嘉赐身子无恙的时候很少会愿意乖乖地待在屋内的, 总是要想方设法往外跑,然而这一回再回来, 向来心思活络的妖修却一反常态, 每日不是懒怠的躺在榻上睡觉,就是站在院子里遥望远处, 不知是在发呆, 还是在等东青鹤。后者并不全是东门主自以为是的臆测, 而是如今的常嘉赐在见到东青鹤的时候的确有有些不同,也许嘴里面上依然不见多少温软欣悦,但只要东青鹤靠近,常嘉赐不会再抗拒挣扎, 而是温顺地依附了过去, 有时甚至会主动伸手搂住对方, 再不见当初的戾气和排斥,就像一只受了惊吓,重又回到主人身边的小猫儿,收起了暴躁的爪牙。能得到对方的依靠和信任,东青鹤自然高兴,可在这样的亲近中, 东青鹤却察觉出还有一种浓浓的沉郁腾浮在对方的心里,随时随地能膨胀得将常嘉赐吞噬,这如何能让东门主安心。就好像此时,东青鹤一回来就看到了倚在窗边的常嘉赐,他刚走过去,察觉到他气息的常嘉赐就顺势倒进了他的怀里,任由东青鹤揽着,只不过东青鹤在常嘉赐耳边说了半晌门内正在绘制偃门囚灵阵的图,就等和其他门派的长老们商议之后就能去往偃门对付幽鸩的过程,这该是常嘉赐最最关心的事儿,然而他却没有回应。低头望去,怀里人正目光愣愣地看着某处,像是在出神,又像是在沉思。东青鹤叹了口气,忍不住凑过去问:&ldo;嘉赐,你在想什么?&rdo;你又想要什么?结果常嘉赐竟脱口而出道:&ldo;你……&rdo;不待东青鹤惊讶,常嘉赐自己也发现不对,顿了下不自然的接道:&ldo;想你……你之前让人给我找来的祝余草,我那时听着金长老的法子将它们都种在院子里了,本想着就近照料能方便些,可是现在……&rdo;东青鹤循之望去,果然注意到不远处的庭院一角有几蓬祝余,只可惜这些草枝叶衰败,已是全都枯了。&ldo;也许有些东西天生天长便是注定的,就算再费尽心机倾尽全力,活不了的……还是活不了……&rdo;东青鹤自第一回 同他相识至此,常嘉赐的脾性或许有些暴戾跋扈,但他的执着也像一把汹涌的火,在烧得周围人都滚烫难近的同时也让东青鹤偶尔觉得分外明艳炫目,东青鹤何时听见常嘉赐说过这样丧气的话了?在东青鹤想来,常嘉赐郁气在心多半还是因为妘姒那事。思忖了半晌,他松开环着常嘉赐的臂膀,改而握住了他的手,东青鹤说:&ldo;你可知这些祝余为何会死?&rdo;常嘉赐茫然的看过来。&ldo;因为片石居下淌过的水与青鹤门的他处不同,乃是由东向西逆流而行,源头来自东面的大屏海,海水甜中带酸,娇嫩的祝余自然受不住这水。&rdo;东青鹤说完就拉着常嘉赐向外走去,轻轻一跃便上了浮云。常嘉赐疑惑:&ldo;要去哪里?&rdo;东青鹤说:&ldo;去截断那流向片石居的源头。&rdo;常嘉赐想嗤笑,但最后只是低喃了一句:&ldo;那些祝余已经死了……&rdo;就算把整片那大屏海都填了又有何用。东青鹤步伐却不停:&ldo;这些是死了,但是下回你再种别的花,就会活的,一定会活的……&rdo;常嘉赐望着东青鹤坚实的背影,想说我已经没有别的花想种了,可张了张嘴还是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只随着对方向西飞去。行了小半个时辰后,东青鹤牵着常嘉赐落了地,然而放眼望去这里并没有什么湖海河流,这里只有一座光秃秃的山,山侧似有一个深洞。才靠近那里常嘉赐就觉出了一股有些熟悉的气息,他转眼惊讶的看向东青鹤。&ldo;为什么?&rdo;东青鹤说:&ldo;因为我知道你想找到她们。&rdo;&ldo;你什么时候找到人的?&rdo;&ldo;你一走,我就接到哲隆的消息了。&rdo;东青鹤说着,放开了嘉赐的手,并向后退了一步,&ldo;我就在一边,如果你想要我帮忙,便告诉我……&rdo;常嘉赐怔了一会儿才确认东青鹤是真的做了这样的决定,他明知道对方如果被自己找到会有什么下场,以往心慈好善的东青鹤是绝不会这样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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