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松风今天只去了洋行,并没有去日本人那边,这会儿松本正在气头上,小林龙介更是,他可不想去触霉头。
秘书丽莎不见了,其他人说是被老板派回英国了,刘松风却知道肯定是威廉受不了她的骚扰把她弄走了。
临下班时,艾玛通知他明天一定要过来一趟,老板有事情。
这家伙,难道明天有重要情报要给日本人?刘松风心里想着,这段时间他都不想去那边,免得遭罪,但如果威廉有了事情,还是必须去一趟。
等到了家时,刚一开门,刘母神神秘秘站在门口,一脸笑意:“阿宝,你猜我们家谁来了?”
“难道是我爹回来了?”刘松风调侃道。
刘母拍了他头一下,骂道:“死孩子,别拿你爹开玩笑,他迟早会回来的,是我捡了个姑娘回来。”
“捡......”刘松风一下子就愣住了,眼睛扫向客厅。
在昏黄的灯光下,一个女人静静地坐在桌边,她的身影显得如此单薄而脆弱。她的脸庞瘦削而憔悴,皮肤被晒得有些脱皮,泛着红润。她的乌黑秀发凌乱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沾着尘土和汗水,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她穿着不合身的衣服,紧紧贴在她那玲珑的身体上,应该是刘母的旧衣裙吧。
整个人看起来充满了疲惫,只有她的眼睛,依然明亮无比,看到刘松风的目光不敢对视,略微有些躲闪,似乎有种不安与彷徨。
“姆妈,这是......”刘松风问道。
刘母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介绍道:“阿宝,你忘了吗?这是原来我们村张老四家的姑娘,你小时候光着屁股还跟人家睡过一张床呢。”
刘松风瞬间凌乱了,这哪跟哪儿啊,幼儿时期的事情,谁记得住啊,“姆妈,五岁以前的事我都记不得了。”
那个女人听到刘母的介绍也有些害羞,脸上更红了。
刘母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那时候你们还小,互相都记不住,瞧我,都说话去了,马上开饭。”
饭桌上,刘母像个女侠客,义愤填膺道:“这些杀千刀的‘摘桑叶’,就差一点静雅就被他们哄骗走了,还好被我劫了下来。”
刘松风只能配合说声:“姆妈威武!”
也不怪刘母生气,贩卖人口的流氓在上海有很久的历史。
此类流氓共有两种,一种专贩男孩,暗语叫“搬石头”,一种专贩女孩,暗语叫“摘桑叶”。
刘松风来了这么久也知道一些内幕。公共租界有个探长曾经参加过青红帮,手底下有很多徒子徒孙,专门干这种阴损的勾当。拐到的女孩不是卖给了本地的舞厅之类的场所,就是贩到海外,这些女孩以后的命运都很惨,不是高等沦落风尘,就是路边沦落风尘,还有的在外国酒吧里扭跳小脚舞。
刘松风寻思着是不是找个机会把那家伙收拾了,张静雅一直在使劲扒饭,嘴里含着饭菜倔强地说了一句:“我知道他们是流氓,不会跟他们走的。”
“好好好,我们静雅多聪明,不会跟他们走的。”刘母像哄小孩子一样哄道,不断往她的碗里夹菜。
刘松风举着碗,等了半天刘母也没有帮他夹,刘母的眼里全是眼前这个对他来说还陌生的女人。
刘松风怏怏一笑,要以前他的碗里都堆不下了,所以爱会消失,对吗,姆妈?
两人倾听了张静雅的故事。
她们一家十多年前举家搬到了北平,如今她的双亲身故,她就回来了,想着上海机会多,就到这边来工作,只是运气不好,行李、钱包在下火车时都被人偷走了。
工作没找到,钱也没有,饿得头昏眼花的时候还差点被人骗走,真是一个惨字说不完的故事。
她也是幸运的,碰到了刘母这样善良的人,恰好刘母还认识她。
其实刘松风很想问,你到底是怎么认出她来的,这么多年了,小屁孩时候跟现在能一样吗,居然还一眼就认出来了?
基于刘母的“威慑力”,刘松风话到嘴边也没有开口。
刘母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止不住的高兴,在厨房烧水时还回头说着:“静雅,以后就在这儿住下了。”
张静雅闻言却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她放下筷子,声音弱弱的,“婶娘,我明天就出去找工作,找到后就搬走,太打扰了。”
“打扰什么?”刘母眼睛瞪了起来,不过不是冲她,而是刘松风。
刘松风求生意志太强了,他瞬间读懂了刘母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