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租界这个地方,有一种超越日本人与巡捕房这种机构视野之外的生存法则,那是中国人自己的生存法则。
不管是在日占区、法租界还是公共租界,总有那么一两处地方——一条短巷,一间破败的弄堂,破烂的木棚构成的迷宫一样的房子。
这些地方就宛如国中之国,租界中的租界,军统与红党的人就隐藏在这里,谁也找不到,这是只有当地人才能弄明白的地方。
李世群知道这些规则,这些抗日分子一旦跑掉了就很难再找到了,大规模的搜索行动也被他叫停了,没有意义,浪费时间与金钱。
还有那群水匪,更是疥癣之患,留给地方上的警察局吧。
76号情报科派了大量的人手开始勘查此次事件涉及到的区域,其中留下最多的痕迹的那条街道被着重编成了厚厚一本勘验记录。
“这是一个杀神啊!”李世群翻了一半就再没兴趣翻下去了。
这个突然出现的黄脸男人是一个行动高手,但根据孙意映的口供又像是不属于军统与红党那边的,更像是一条独狼。
枪枪夺命,又不留痕迹,跟76号对抗了那么久,除了一地的子弹壳,居然一个指纹都没有留下。
跟南造云子一样,同样躺在病床上的吴四宝也录了一份口供,心有余悸的他还略带佩服地说着那个杀神全程戴着手套,不可能留下指纹。
狼群是可怕的,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独狼更危险,因为它要生存下去的话需要更高的智慧。
李世群盖上了档案,根本没有去追查这个人行踪的打算。相比之下,抓几个军统、红党,再多赚点钱不是更香吗?
......
刘松风刻意姗姗来迟,他到来时表现得怯懦且畏缩,半捂着眼睛走路,仿佛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内心的胆怯和晕血。
76号的院子内,一具具尸体整齐地摆放着,上面都覆盖着一张白布。气氛有些压抑,特务们的脸上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笑容,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沉重的阴霾。
“刘君,你只是个翻译,抓捕行动与你无关,我不会让你参与其中的。”小野俊也感受到了刘松风的惶恐,于是出言安抚。
“多谢小野队长,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刘松风听后如释重负,神色也随之恢复了几分精神。
他故意装作不经意地问道:“昨晚那些反抗分子,都抓到了吗?”
提及此事,小野俊的眉头紧锁,显露出几分不满,“李世群真是愚蠢的猪猡,那么多人竟然还抓不住那几个人。行动队伤亡惨重,只打死了四五个军统的人。至于那群水匪,若非我们及时出动了炮艇,他们恐怕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么说来,那些水匪被抓住了?”刘松风故作惊喜地问道。
小野俊的脸色愈发阴沉,“没有,那些水匪的驾驶技术颇为高超,即便在炮艇的机枪扫射下也才伤亡了几人,被他们逃了。”
听到这里,刘松风心中的担忧也稍微缓解了一些。昨晚闹得很大,很难全身而退,能走掉一部分也算是不错了。
他原计划今日与李世群商讨贸易公司的事情,但考虑到眼下的氛围并不适宜,便午饭后找个借口溜号了。
出了76号的大门,刘松风碰见了蹲在街边角落里数蚂蚁的大牛。
“大牛,今天怎么在这摆车啊?”刘松风问道。
“噢,松风,你出来啦!”李大牛有些惊喜,“我专门在这儿等你。”
“有事?”
“村里的李大哥有事情找你,托我跟你说一声,看他的样子还有些着急。”李大牛说完就拉着跑了。
留在原地的刘松风则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原来劳工新村里的那个在码头撑船的李保义居然找他?虽然他的儿子狗剩是刘母用他留下的药的救了一命,两家也算是有些来往,但自从刘母假死后,几乎断绝来往了。
人言可畏。
刘松风的名声在劳工新村已经臭了,除了李大牛偶尔还会与他打招呼,即便在路上碰到其它熟人,别人也会装着不认识扭过头就走。
想不通是什么事,刘松风还是决定晚上过去看一看,他不想白天进入那里被别人指指点点的,那滋味有些不好受。
夜色如墨,缓缓地笼罩了这片破败的劳工新村。
偶尔,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一阵沙沙的树叶声和远处不知名的虫鸣。这些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格外清晰,仿佛是大自然对这片废弃之地的叹息。
受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