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黄浦江上,一股凛冽的寒意弥漫开来,仿佛连江水都被冻成了深沉的灰白色。江风带着丝丝凉意,穿过江面,掠过岸边。
江面上,偶尔有几艘货船缓缓驶过,船头划开一道长长的水痕,随即又被冷冽的江水抚平。船上的灯光在寒风中摇曳,发出微弱而温暖的光芒,却难以驱散这深秋夜晚的冷清。
在远离申大码头一公里的江边,有三四只小舢板船迎着顺着潮水在离岸不远处划动着。
每只船上都有两三人,其中有的拿着划子,有的则是拿着长长的竹竿,端部那头绑着一个铁钩,像极了钉耙的某一齿。
潮水开始退却后,江边上隐约能看到数十个黑影漂在上面。
“确认数量。”一个声音命令道。
“1、2、3......”有个声音在数着,“一共10箱,齐活儿。”
“好,开始打捞。”
绑着铁钩的竹竿开始发挥它的作用,将那些木箱子拉到船身附近,然后船开始划向岸边。
这是上海滩当时帮派分子走私常用的伎俩。
当时上海滩走私烟土,都是趁黄浦江涨潮之时,将“土麻袋”一包包往水里抛。
“土麻袋”浮在水面,目标大,等到潮水退却后,水势倒灌,则由专人驾驶小舟前来接驳,或者由埋伏在岸边的好手,利用长钩将“土麻袋”一个个勾上岸。
这回勾上来的木箱很不寻常,底部还加了木头增加浮力,可见里面的东西有些沉。
早已在岸边等候的力工挽起裤腿,淌下水里,开始合力将木箱子抬上来,而一辆熄着灯光的卡车从夜色中穿了出来,黑乎乎的一坨,只能听见发动机的轰鸣声。
“啪嗒——”
其中一个箱子在上岸后摔破了一角,从里面滚出很多黑乎乎圆滚滚的东西,上面还有一个拉环。
“找死啊!都小心点,快捡回去。”领头过来对着抬箱子的力工就是两耳刮子。
......
76号吸收了很多中统、军统投降过来的专业人员,还有一些上海本地的帮派分子,几乎里面稍微有些手段的特务都有自己的“包打听”小队。
而每个“包打听”小队手底下又另有几十条眼线,他们就像毛细血管一样渗透进这个城市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这些人每天都要提交报告,不管写在什么纸上,哪怕是写在抽完烟后的香烟盒里的锡箔纸背面。
如果不识字,也无关紧要,可以口述,自然有专门的人员记录在案。不管是歪七扭八的字迹,还是那些专业的文书的工整记录,最后都会汇总到档案科的手上,由他们再次整理记录,分门别类装订成册,以备查找。
吴四宝在办公室内小憩,突然,一名特务领进一人,在其耳畔低语了几句。原本昏昏欲睡的吴四宝瞬间精神焕发,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没过一会儿,吴四宝舔着脸出现在了李世群的办公室。
“他们究竟运送的是什么?”李世群紧张地问道。
“探子虽未敢靠近,但据他观察,从摔破的箱子里滚出的似乎是美式手雷。”吴四宝报告道。
李世群的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地敲击着,他自言自语:“有手雷,箱子又重,显然装的是军火。”
“主任果然英明。”吴四宝适时地恭维道。
然而,李世群的脸色却突然阴沉下来,他愤怒地骂道:“英明个屁!他们竟然敢将武器弹药运到我们眼皮子底下,若非你运气好,这些武器就是用来对付我们的,以后你的脑袋上多个窟窿就是这些东西带来的。”
“我们现在已经发现了,只要组织围剿就能……”吴四宝的声音逐渐减弱,因为李世群正用严厉的目光盯着他,脸色愈发阴沉。
“杜月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以前只是听说他协助军统人员隐蔽行动,现在竟然公然为他们运输武器,早晚得收拾他。”李世群愤怒地骂道。
吴四宝哪壶不开提哪壶:“他现在已经逃到香港去了……”
李世群怒不可遏地吼道:“那就派你去香港,务必将他收拾了,没有完成任务不准回来!”
吴四宝急忙求饶。
李世群自言自语道:“看来特高课的计划奏效了,南造科长果然有手段。”
这个大汉奸虽然并不知晓南造云子的计划,但他的鼻子显然很灵,已经嗅到那些气息,猜到了南造云子的想法。
吴四宝虽然好奇是什么计划,但深知这涉及机密,不敢贸然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