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别就是永别。可是他却什么都不能说。大公子何等敏锐之人,哪怕他再多说一个字,多看一眼,也许就会被他发觉。不过也无事,他把想说的话想要交代的事情都写成了帛书,这些天一直在偷偷地写。他也没发现自己是这么多话的人,把大公子登基之后有可能发生的事都推衍了一遍,现在都已经写到二十年后了。等回到咸阳之后,有空再继续往下写吧。大公子肯定能活到比始皇现在的年纪还要大的岁数。越想越是不甘心啊……本来陪着大公子的,应该是他……王离把马匹转了个方向,靠近了青年上卿的身侧,动了动鼻子:&ldo;咦?阿罗你怎么熏香了?这味道有点奇怪啊……&rdo;青年上卿的手腕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勒了一下缰绳,策马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些。王离还想再说些什么,眼角却瞥见军营中又冲出一匹马,正是大公子扶苏。就说这么短的时间绝对不够嘛!王离摸了摸鼻子,识趣地带着亲卫们离开,在不远处列队等候。青年上卿在马上便大公子行了行礼,他控制着脸上的神情,一丝异样都不能有,否则对方就会察觉到有问题。扶苏停住战马,从怀里掏出一截物事,递给他道:&ldo;方才忘了把这个给你。此去咸阳,不在我身侧,一切以平安为主。&rdo;青年上卿接在手中,低头一看,这是一段竹启节。使臣出行,执节以示信,所以启节乃是通行证的代称。所谓竹启节,并不是用竹子雕刻成的,而是青铜所制,形似一段剖开的竹节,上面铸刻着数列错金铭文。只要五段竹启节围起来,就可以组成一个完整的竹筒形。一般的竹启节,分舟节和车节,拥有此物者,便是在秦国各地不管水路或是陆路都可免税行走。而扶苏递给他这个还有着不同的意义,出示此节,所有驿站、关卡都会以最高级别对待,甚至在夜晚城门关闭之后都有资格叩关。这是为了他着想,怕他归心似箭,却在路上有所耽误。青年上卿把竹启节攥在手中,艰难地说道:&ldo;多谢陛下。&rdo;&ldo;应该的,幸好我想起来了。&rdo;扶苏万幸地笑笑,拍了拍自家侍读的肩膀,催促道,&ldo;快走吧……好歹……去见宜阳王最后一面……&rdo;扶苏并不觉得自己说得无情。宜阳王在咸阳是最低调不过的存在,儿子随他到边疆两年多,一次都没有回去过。既然到了来信告知的地步,那么就是真的病重不治了。他也是故意要把话说得严重一些,否则抱着太大的希望,回去面对的若是残酷的事实,恐怕会接受不了。果然见自家侍读的脸色又白了几分,扶苏捏了捏掌下自家侍读瘦可见骨的身体,皱了皱眉。这小子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消瘦了?真是不放心对方一个人回咸阳。可他身份敏感,在父皇下诏之前根本不能踏进咸阳一步,否则他就肯定陪自家侍读回去了。最后一面……青年上卿低垂眼帘,失措的神情片刻之后就重新调整好了。他把手中的竹启节揣到怀中放好,认真地同他的殿下告别道:&ldo;殿下,臣去了。&rdo; &ldo;嗯,好好保重。&rdo;许是对方的语气太过于郑重,扶苏怔了怔神,之后才点了点头回应。青年上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一拽缰绳,转身勒马而去。扶苏觉得这一眼中饱含着无数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想要伸手拦住对方问个清楚,又觉得只是自己想多了。这样一犹豫,又难以解释心中的不安的他,就那样站在原地,目送着自家侍读策马在漫天黄沙中奔向那队人马,一直到与天际融为一体,再也看不见为止。※咸阳 升平巷 甘府※采薇拢了拢身上的薄衫,站在甘府的门口,举起手摸着那古旧的锡辅首,忐忑了半晌,终于敲响了门扉。定了定神,在等待的时间里,采薇才有空朝四周望去。她大概十多年前随上卿大人回甘府拿过一次旧衣裳,当时升平巷里贩夫走卒居多,一派市井模样。现今看上去仿佛更繁华了,但甘府的周遭都空了出来,可见甘府虽然一如既往地低调,但也有了昔日钟鸣鼎食世家大族的些许荣光。没过多久,门扉就&ldo;嘎吱&rdo;一声开启,采薇立刻回身,小心隐藏住心中的紧张情绪,酝酿出最温柔的笑容。只是还未等她自我介绍,年迈的门房在一怔之后,就已经欣喜地问道:&ldo;可是采薇姑娘?来看我家大少爷?&rdo;&ldo;您……还记得我?&rdo;采薇惊奇不已。&ldo;记得记得。&rdo;门房大爷连忙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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