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该收手了。宋枳知道自己该收手了。有时候岁月的历练会给一个人的外表与处事风格都带来极大的改变,可是内心深处的一些东西是没有变的。宋枳的心里还藏着那个有些冲动有些幼稚的少年,可是祝芊却长大了,变得世故,变得世俗,变得拒绝浪漫。所以在清楚自己拒绝了这个女人就等同于割裂了仅剩下的一些寄托时,他的心里像是刀割一样。他看着女人哭,自己也慢慢地湿了眼眶。女人哭着抬手质问他:&ldo;那你给我买的戒指又代表了什么?你说过你爱我的,你现在真的要抛弃我了吗?&rdo;他闭上眼睛,喃喃地说:&ldo;对不起,我也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是走投无路了,是我的错。&rdo;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对面的女人哭得梨花带雨,声音很动人,美丽的容颜更动人。可是在他们背后的卡座里有一个女人哭得更加厉害,眼泪像是断了线一样疯狂地涌出来,而她死死地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就好像极乐的时候人会喜极而泣一样,遭遇至悲的时候反倒会哭不出声。祝芊就这么无声地哭着,却一下一下重重地抽泣着,像是身体里每一根神经都在被人割裂。她得知她深爱了八年的男人给另一个女人买了戒指。他对那个女人说我爱你。他和那个女人开始了已经一年半的时间。他的声音哽咽了,多年来不曾流过眼泪,今天却留了下来。他说:&ldo;我也舍不得你,可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rdo;祝芊像是断了线的木偶一样坐在角落的卡座里,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她该感谢宋枳是如此负责任的一个人,说到做到,如此果断地来和第三者分手。可是他流露出的悲痛是那么明显,明显到语气里的每一分颤抖都足以撕裂她整个人。她问自己:是她做错了吗?她才是那个做错事情的人吧?不然为什么那对男女哭得那么伤心,好像被人无情地拆散了呢?直到宋枳和那个女人离开了咖啡馆,祝芊也仍然坐在卡座里一动不动,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了,就好像她的心。晚上回家,宋枳围着围腰替她开门,笑着说:&ldo;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尝尝看!&rdo;她有些麻木地跟他走进厨房,张嘴吃下了那块还有些烫的糖醋排骨。很甜,甜得发苦。她有些茫然地想着,她真的爱吃糖醋排骨吗?隐约记得从住在一起的那天开始,她就学会了努力钻研他爱吃的每一道菜,每一天都想方设法地做出他爱吃的菜色。所以糖醋排骨时常出现,但其实她并不太爱吃甜食的。宋枳充满期待地问她:&ldo;好吃吗?&rdo;她点点头,又摇了摇头。点头是因为排骨也许是真的好吃,摇头却是因为这道菜本身就不符合她的喜好。就好像她一样,如今就要真的成为宋枳的妻子,可是在他心里占据的地位,却远远不是一个妻子应该拥有的。那一夜,宋枳和她相拥而睡。他睡得很熟很香,依旧是微微的鼾声。而她在黑暗里看着这个男人的轮廓,模模糊糊记起了从前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有青涩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像个害羞的大男孩,却阳光得像是三月的青糙,散发出熨帖的芬芳。那个少年会为她做很多傻事,每每把她感动到泪流不止时,却会手足无措得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那个少年把她当成生命里最美好的一切。那个少年也是她青春里最美好的一切。然而最终,他成为了今天这个下巴上泛着青色胡茬的男人,他拥着她,和她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近,也比八年来的任何一刻都要远。意识到这个事实的祝芊睁眼等到了天明。天亮以后,男人迷迷糊糊地起c黄了,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道了句早安。他去浴室洗漱,然后出来跟她撒娇,要她帮他系领带。祝芊照做了。她像是真正的宋太太一样帮他做好了所有的一切,然后目送他离开家。然后她也离开了家。她也离开了,宋枳的,家。她什么东西也没有带走,只带走了当初宋枳用第一个月的工资给她买的那条项链。项链已经有些褪色发黑,因为常年被汗渍浸染,因为从来不曾取下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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