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里十分的宽绰,没有朝臣在,只有李世民一个人孤零零的坐在书案后面,桌子上摆着成摞的奏章,他却没有心情批阅,时不时的朝门口望望。
明知道李泰昨天熬了一晚上给他写了封信,不知道他为什么又改主意不肯把信交给自己了。
他是对哪里不够满意,想在遣词造句上再精修一下,还是不想用书信的方式跟自己沟通,打算跟自己当面说了?
把李泰昨夜写的草稿拿出来看了好几遍,也实在没什么可修改的,说实话要不是有两处被泪水洇了,这根本就不需要重新抄录。
“不对呀。”李世民眉头一皱,盯着草稿呢喃道:“他重抄这两张就可以了,全抄一遍做什么?”
李世民正自心头疑惑,陈文轻抬脚迈过门坎,向前走了几步,躬身报道:“陛下,太子差云海送东西来了。”
李世民把手里的纸放下,淡淡的说道:“进来吧。”
陈文转过身,冲着门外一晃拂尘,云海捧着锦盒,快速的走上台阶,慢慢的迈过门坎,低头走到书案前。
云海躬身,双手向前一递:“陛下,太子让我送来的。”
“嗯。”李世民看着锦盒不由自主的就笑了,跟他要他说没有,不理他,他自己就送来了吧?
云海小心的把锦盒放到桌子上,李世民笑着摆了摆手,他便退下了。
李世民也不急着打开锦盒,他先把草稿的第一页摆好,然后再拿出锦盒里的纸卷,把两个第一页并排摆着,非要看看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可巧第一页没有做过改动,内容是一模一样的,纸一样、字一样、排版也一样,这有必要抄一遍吗?
李世民对书法极度的喜爱,下过很深的功夫专研,他左一眼右一眼,一个字一个字的对比,很快就发现了不同。
原来草稿是一气呵成的写下来的,一口气写到没墨才去膏笔,看得出来他膏笔也没有多认真,每次起笔第一个字墨都有些浓了。
抄录版的很明显他是非常仔细的膏笔,从头到尾每一个字的墨都不浓不淡。
李世民突然把两张纸全都翻了过来,果然草稿版的偶有几处墨透过了纸,而抄录版的背面一片洁白,每一个字甚至每一个笔画的力度都恰到好处。
不过就是一封信而已,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东西,他居然认真到了这种地步,他在自己面前是何等的小心翼翼?
谨慎是好的,但是谨慎到这么可怕的程度,就有点太过了吧?这孩子是不是有点什么毛病?
二十多张纸,全抄了一遍,有这时间多睡会儿不好吗?李世民把草稿拿到一边,认真的看起这个抄录版,看着看着发现后面的内容不一样了。
李世民料到他会修改的,通篇看下来,发现他今天后补的部分,没有经过二次抄录。
李世民点了点头,还是这种自然书写的文字看着舒服,感觉更为灵动。内容也十分的真挚,李泰直言不讳的说了很多的心里话。
他说现在朝堂上虽然是将星云集,但大部分将领都老了,而新生代将领都缺乏上战场的经验。
老将还找不着机会出去打仗呢,新人哪有机会?
所以现在东征时机也算正好,老将可以在自己的征战生涯再勾上浓墨重彩的一笔,迎来人生的最后一次高光时刻。
年轻的将领也会有一个脱颖而出的机会,至少参加过一次大战,哪怕只是跟着走一趟,这份经验也是宝贵的。
或许灭掉高句丽很难,但是打服高句丽不难。打一场大仗,既可以借此练兵选将,又可以向天下展示大唐的强悍。
李泰说了很多很多,他觉得出征高句丽,只是胜利果实大与小的问题,只要不贪,应该不会打败仗,所以他去是最合适的。
李泰觉得一次性灭掉高句丽,难度实在是太大,但是可以极大的消耗高句丽的国力,过几年再去打它。
一征不行就二征,二征不行就三征,总之只要不急于求快,每隔几年东征一次,高句丽的灭亡只是早与晚的区别。
李泰真的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把他的才华都用在了这封信上。李世民看得心潮起伏,说不感动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李泰的信里说了很多超越界线的话,他很担心这些话会引起老爹的愤怒,却不知恰恰就是这些不太恰当的话,最为打动李世民的心。
李世民轻轻的弹着纸张,轻轻的叹道:“青雀今日才以我为父。”
李世民不得不承认李泰说的都对,李泰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