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教养纪香太过,又因着金老太的几次闹腾,连族老都曾出面让金父把她休弃,要不是后来她生了金枝,金父感激她,又天生心地良善,担忧她和纪香离了金家无处可去,她还真有可能被那个丑陋的男人给休了。无论怎么样,她和纪香现在还不能离开金家,就算小姐回了纪府,初始之时也是需要人走动的,其他人不可相信,金家这几人还大有用处。王氏这般算计着,倒是一下子对金家三人稍微和蔼起来。金父有些受宠若惊并惴惴不安,一般王氏对他露出好脸色,必是所求太过强人所难;金石……金石那天被王氏拆穿了心思,并被比喻为癞□□,短时间内连纪香的笑脸都无法治愈,更不用说王氏了。至于金枝,正在想方设法地扼杀金石对纪香的情意,根本没空看王氏的脸色是阴是晴。眼见着日子一天天过去,距离纪香回到纪府的时间越来越近,金枝却一无所展,不由有些焦急。而这个时候,一年四季大半时日都扮演大家闺秀很少踏出闺房的纪香却破天荒来到了院子,手里拿着笔墨纸砚等一应俱全的事物,找到了金枝。金枝有些茫然,她和纪香也算得上间接性撕破了脸,纪香来找她做什么?纪香却是难得冲她露出了略带俏皮的笑,扬了扬手中的事物,说道:“早先你不是说了想学画吗?难得今天嬷嬷不在,我来教你如何?”金枝有些茫然地看着她,她已经不记得自己何时说过想学画的事了。脑海中多了二十年仿若亲身经历的记忆,造成了她现在记忆有些混乱,明明就身体而言,还是前不久的事,她却是陌生的紧。不过这种情况也不难理解,在入纪府之前的金枝,对于纪香这个花用她家的“小姐”确实是小孩子心性地不满着。王氏偏心纪香,金枝这个亲女儿怎么看得下去,凡是纪香有的,不管最后结果如何,她都是会叫嚷着拥有同样的东西,不过是为争口气罢了,大概很多时候都不曾过心,记不得也实属正常。这样的事情一般到最后是怎么解决的呢?金枝认真地想,有些时候是因为王氏又为纪香置办了新的事物,金枝被转移了注意力,自然忘了之前的闹腾;而还有些时候呢?金枝一时间又有些记忆混乱了,想了又想,大概源于这身体真的是十岁吧,还是不久前发生的事,她竟然想起来了。还有的时候,她跟王氏闹了,虽然得不到王氏的妥协,但是纪香却时常会悄悄把东西塞给她,大抵纪香对于金家人那时候还是有些羞愧的吧。时过境迁,这样的事情金枝都已经忘光了,现在发生在眼前,不由感慨万千,年幼的她对于纪香,其实并不是只有嫉妒和愤怒。十年相处,纪香又是惯会处事的,她一个小孩怎么敌得过这样的感情攻势,自然对纪香也是有着姐妹之情的,纪香想来也是相同的。初入纪府时,金枝对于一下子变成了丫鬟是万分不适应的,乡下野惯了的丫头,哪里习惯得了纪府那森严的规矩与尊卑上下,她虽然因为纪香受了许多苦,但是纪香在初始之时也替她说了许多话,从来不曾亏待她,离开姑爷家时,也多有嘱咐,让她得以在府中安然度日。只是,纪香做了这许多,金枝该感谢她吗?如果没有哥哥的身死,金家的悲剧,金枝大概是会感激她的。但是没有如果,那些将发生的事,让金枝对纪香的感情是复杂的,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便是远离远离再远离,离了纪香,什么样的困扰就都没了,金家也不会再次家破人亡。纪香是个得体的大家闺秀,很少露出俏皮似少女的笑容,但这并不是说她不适合这样的气质,恰恰相反,金枝觉得这个时候的纪香反而更是动人,那双总是透着沉稳的眸子一下子灵动起来,更加漂亮了。没有人舍得让这样一个人露出失落的表情,但金枝只是心情略微复杂了一会儿,便归于平静,现如今,她是不愿意纪香这种近似拉拢的讨好的。“那我们快点儿开始吧。”金枝长久地未答话,纪香便以为她默认了,将一应事物在院中的石桌上铺设好,便准备拉过金枝的手教她作画,但金枝却后退了两步,躲开了她的手。“你怎么了,金枝?”纪香露出奇怪的神色,似是没想过金枝竟然会拒绝。“小姐,”金枝开口道,“我记得你以前总跟我还有父亲、哥哥说,今日你花了我金家多少钱财,等来日回了纪府,一定会加倍偿还,并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当然,怎么金枝你不信我?”纪香答得很快,但那坚定的声音却又不让人觉得敷衍,反而若是不明事情的人听了还会埋怨金枝对她的质疑。金枝仿佛没听出纪香的委屈,微微一笑,露出这个年龄才有的好奇,天真无邪地问道:“我怎么会不信小姐呢?但是我听隔壁容阿婶说,像我们家这种情况去了纪府,只能当个下人伺候主子,入了贱籍,生死都是主子的一句话,只有活不下去的人家才会把孩子卖到有钱人家当下人呢!小姐,是这样的吗?”“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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