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允临行前特意关照过钟意,军中人知晓她身份,颇为敬重,连被他留下的那几位校尉,看她的目光都十分崇敬。这并不是因她的侍中身份,而是因为那份及时雨一般的时疫药方,军人忠耿,更加心怀感恩。……钟意便在军营中留了两日,都没什么消息传来,直到允走了,苏定方也走了,这座军营便空虚下来了。此地出于腹地,原该是最安全的地方,毕竟谁也无法想到,朔州会与王文度、崔令勾结,忽然造反。“我要是走了,”钟意看着面前年轻的校尉,道:“其余人呢?”“此地乃是银州关卡,不得有失,”那校尉一怔,道:“自该留守。”钟意又道:“那你呢?”“送居士离开,”校尉道:“再返回此地,与同袍并肩作战。”钟意道:“那我也不走。”校尉楞住了。“我既做了侍中,享受了宰辅的尊荣,那就该拿出宰辅应有的气度,”她道:“军士前线厮杀,我却借机逃遁,这不应该。”“居士,”校尉目光有些湿了:“您知道留下了,可能会发生什么吗?”钟意道:“大概会死吧。”“现在还来得及,”校尉哽咽道:“您不是军人,即便走了,也没人会苛责的……”“可我自己会责备我的。”钟意握住手中匕首,道:“我虽不能同你们并肩作战,但最起码,还有殉身的勇气。” 拒敌那校尉听得起身,向她致了军礼:“居士,您当得起宰辅之位。”钟意淡淡一笑,道:“此地尚有多少士卒?”校尉不假思索,道:“不足三千。”钟意颔首,又问:“敌军共计多少?”“具体数目难以估计,”校尉略经思忖,道:“但据哨兵观测,少则三万人,多则三万五千人。”钟意微怔,道:“只这些兵力,便敢往银州来?”“他们军中有人策应,想是知晓虚实,猜到此地军力空虚,再则,”校尉道:“突厥这等游牧民族精于骑射,来敌皆是骑兵,若是我军主力回师,他们再行撤离,应也来得及。”较之大唐这等冠带之室,突厥的脸皮便要厚些,深谙打得过便打、打不过便跑的道理,碰上势力强硬的将军,望风而逃也不奇怪,且丝毫不以为耻。钟意忽然道:“来军之中,突厥占了多少?”校尉奇怪她此问,答道:“约有五分之四。”钟意又问:“已经打起来了吗?”“没有,”校尉摇头道:“他们看不清我军虚实,暂且未曾动兵,试探过后,厮杀才会开始。”钟意心中闪过数个念头,忽然站起身,道:“我想同突厥人谈谈。”校尉惊住:“这是阵前,怎么可能?”“没什么不可能的,”钟意徐徐道:“他们不知我军虚实,所以不敢妄动,再则……章允与苏定方先发制人,必然打了崔令与王文度一个措手不及,突厥如约而至,未必不是被人糊弄了。”校尉不意她竟说出这等话来,略经思忖,又觉说的有理,迟疑道:“可突厥会跟我们谈吗?即便是谈,又该如何谈?”“不是还没动兵吗?”钟意走到军帐门口,掀开垂帘:“我去他们军营中谈。”“这怎么行?!”校尉断然道:“突厥蛮夷,不似华夏,未必会讲不斩来使的旧例,居士身份使然,倘若出事……”“在这里,我的性命并不比你们的性命高贵,”钟意道:“倘若能成功,便可使突厥不战而退,即便是失败,死的也只是我一个人。”校尉嘴唇动了动,想要说话,喉咙却发酸,别过脸去,轻轻拭泪。朱骓便在帐外,见她过来,亲昵的用脑袋蹭了蹭,钟意自怀中取出一方手帕,咬破手指,写了“敌至”二字,叫它衔于口中。“往苏定方处的路怎么走?”钟意问。校尉看出她打算,长吸口气,道:“一路往东,直行五十里便是。”“听见了吗,朱骓?一路向东,将帕子交给苏定方,”钟意温柔的抚摸朱骓鬓毛,道:“一定要快。”朱骓依依不舍的看着她,嘶叫一声,扬蹄远去。钟意则挺直身体,向那校尉道:“走吧,我们去会会远道而来的客人。”除去方才那校尉,还有另外两人留于此地,听闻她的打算,齐齐摇头:“这怎么行,居士身份……”“不过尽微薄之力而已,能否成功尚且未知,”钟意笑道:“诸位不必劝了,我意已决。”这声音铿锵有力,高大雄壮的男人们皆眼眶发热,齐齐向她抱拳见礼,钟意同样回了半礼,另有人出了军帐,向来敌言说此事,最初那校尉则道:“我同居士一道去。”“你去了做什么?”钟意道:“深陷军中,倘若事败,恐怕……”那校尉震声道:“居士弱质女郎,尚且有胆,我何惧之?”钟意微怔,笑道:“好!”……同钟意预料一般,突厥人同意与她商谈,只是设了条件,最多只能带两个侍卫。这是怕届时借机行刺,并不难理解。事实上,除去那位校尉,钟意一个人也不打算带,乱军之中,个人勇武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敌方军帐距此有三里之遥,钟意与那校尉骑马过去,到了前沿哨所,方才停下。往军帐去的沿路设有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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