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冷笑道:“谁告诉你我是秦王殿下的人?”“他在华州治水,我在丹州治水,他督理此事,我亦有尚方剑,奉天子令,何来孰高孰低?”她讥诮道:“司马,你同我攀交情,怕是找错了人。”秦王与怀安居士有交,虽不是人尽皆知,但在长安上层,该知道的也都知道的,苏志安自然也不例外。在他看来,怀安居士既然秦王的人,想也会帮助他们,这还需要怀疑吗?然而此刻,听钟意断然回绝,却是当头一棒,震惊至极。苏志安沉了面色,道:“居士如此行事,日后如何同秦王殿下交代?”“我几时用得着向他交代,又何须向他交代?”“他命令不了我,你更不行。”“恕我直言,司马,”钟意扫他一眼,面带微笑,语气却冷:“你官居从三品,我官至正三品,总也是高你一阶,你最好客气些,不要失了体面、分寸。”“什么官至三品?”苏志安怒道:“不过是陛下一时兴至,给的虚名罢了!”“最起码陛下认为我担得起,宰辅们也认为我担得起。”“而你呢?”钟意并不动气,平和道:“年纪轻轻便官至从三品,难道是靠自己吗?也不过是依仗秦王,鸡犬升天的那只狗而已。” 叩首苏志安怒极,竟说不出话来:“你!”“志安失礼,居士勿怪。”宗政弘一直静听,始终未曾插嘴,见苏志安被说的无言以对,方才道:“事到如今,我只想知道,居士要怎样,才肯相助?”钟意笑微微的看着他,道:“倒也不难。”宗政弘眉梢微动,苏志安也暂且敛了不忿神情,前者伸手示意,道:“居士请讲。”钟意却转向前厅一众侍从,道:“你们退下吧。”宗政弘微露疑惑,少见的表露出不解:“居士何意?”“长史最好也叫侍从退下,当然,若是不肯,我也不会强求。”钟意侧首,目光落在他面上,道:“你们两个男人,我又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质女流,难道还怕我会做什么不成?”宗政弘目光微沉,久久注视着她,却不言语。钟意也不打怵,同样平静的与他对视。不知过了多久,宗政弘一抬手,道:“你们退下。”侍从们齐齐退下,掩上前厅的门,似乎只在眨眼之间,内室里便只留了他们三人。宗政弘不语,苏志安则有些不悦,出言道:“怀安居士,你现在可以说了吗?”“当然可以。”钟意端坐椅上,颔首道:“我不缺钱,也不缺名,更不缺势,仔细想想,就是缺了点趣味。”宗政弘道:“居士有话,但可直言。”钟意面颊上露出一个笑来,像是四月的桃花,被春风吹得绽放,只是那笑意有些冷,凛冽的像冰。“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想听个响儿,”她望着那二人,有些漫不经心的道:“长史跟司马向我叩三个头,如何?”话音落地,气氛一时安寂,空气似乎都沉寂起来,安静的令人心慌。叩首乃是最能表示敬重的仪礼,而平辈之间叩首,已经是非常的折辱了。杀父之仇,不过如此。宗政弘眯起眼看她,却没有言语,而苏志安,则是被她这话惊住,半晌才回过神来,暴跳如雷。“简直荒唐!”他怒极反笑,斥道:“我上跪天下,中敬天子,下拜父母,怎么可能同你叩首?陛下朝议之时,满殿臣工也是坐于大殿之上奏对!向你叩首?”“怀安居士,”苏志安讥诮道:“你受得起吗?!”“怎么受不起了?”钟意目光平静,并不觉得自己说的过分。她笑微微道:“在地上挖一把泥,铸成佛像,便有无数人争先恐后的抢着跪拜,深以为荣,泥土尚且受得起,我如何受不起?”“你简直是疯了,”苏志安难以置信的看着她,道:“痴心妄想,不可理喻!”钟意慢悠悠道:“随便你怎么说。”苏志安满心焦躁,在前厅里转来转去,似是有意离去,以目光去看宗政弘,然而后者却不动如山,他也无奈,只得暂且留下。较之苏志安,宗政弘要平静的多,将茶盏的盖子合上,道:“怀安居士。”钟意含笑问道:“长史有何见教?”宗政弘也笑了,他道:“没的商量吗?”听他问了,苏志安也停下脚步,双目喷火,定定瞪着她。“没有。”钟意摇头,淡淡道:“我又不是强求,不过愿者上钩罢了。”“原因呢,”宗政弘道:“居士这么做,总该告知我们理由吧?”“没有原因,”钟意对上他的目光:“兴之所至而已。”苏志安重重哼了一声,然而宗政弘与钟意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居士好狠的心肠,如此戏弄我二人,”宗政弘劝道:“竟不为荔州百姓考虑一下吗?”“长史不必再糊弄我,倘若只是堤坝有损,秦王或可帮司马遮掩,然而伤及百姓,有碍声名,谁也救不了他,即便秦王能救,怕也仕途尽毁,。”钟意道:“即便我不相助,司马怕也不敢掉以轻心。”宗政弘顿了顿,道:“居士是在为方才的隐瞒生气吗?若是如此,我们可以致歉。”“不必了。”钟意微微一笑,道:“我只是想告诉长史和司马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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