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这种人,已经没什么好说的了,”钟意见完了人,确定无错,便转向苏定方,道:“叫人押下去,好生看守,别叫他们寻了短见。”苏定方颔首道:“我会亲自安排人看守,居士安心。”……此次黄河决堤,造成的危害远比想象中大,死伤人数初步统计,便有近万人之多,官府要将尸身收敛,尽数掩埋,又要确定其身份户籍,着实辛苦。更不幸的是,据在城中巡查的侍从所言,丹州城中染病者众多,若不及时防范,事态扩大,转为瘟疫,只怕用不了多久,此地便会变成一座死城。城中原是有大夫的,只是水灾过后,能找到的却没几个,好在局势也还没到最恶劣的时候。钟意颇通医理,此刻倒是得用,仿照吩咐人在城中煮了桂枝汤、麻黄汤、葛根汤等基础药物,分发给得病之人,又叫城中人可取柳树皮煮水饮用,以防烧热。“居士一句话,附近百里的柳树都遭了灾,”罗锐自外间入内,笑道:“我听人讲,连树根都给挖没了。”“树还可以再种,但人没了,可就救不过来了,” 钟意感慨一声,道:“两害相权取其轻。”“也对。”罗锐见她起身,似乎打算离去,顺势问道:“居士往哪里去?”“城中大夫紧缺,我还是过去帮忙吧,”钟意轻声道:“多救一个人,也多一份功德。”罗锐叹道:“早知如此,我也该学些医理的。”钟意笑道:“现在再学,也不算晚。”同罗锐辞别,她上马往城中药师所在之地去,寻个地方坐下,如同其余大夫一般问诊。灾民见这女郎貌美,又做男子装扮,心知便是那位广施善行的怀安居士,讶异之中又觉敬慕,道:“居士还会看病吗?好生厉害。”钟意反倒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道:“略知一二而已。”“姐姐,”有个孩子崇敬的看着她,两眼发亮,道:“你一定是天上的仙女,心肠好,什么都会!”另有其余人笑道:“居士原本就是仙娥!”钟意在侧听着,心骤然软了,也热了。她生在高门,此前从没有接触过处在这世间最低端的百姓,也从没有如此真切的感知到被人需要是什么滋味。她喜欢这种感觉。这叫她觉得她于这世间是有用的,也是真真切切,曾经在这世间留下痕迹,被人所怀念过的。微微一笑,钟意温和道:“若是需要问诊的话,便上前来吧。”……见过左庶子蔡满与思议郎隋绍之后,钟意便往城中医师所在之地去了,直到这日深夜,说的嗓子都疼了,方才同玉夏玉秋一道回去。“也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摸着朱骓柔顺的脖颈处毛发,道:“这些时日下来,朱骓好像也瘦了。”朱骓郁闷的打个喷鼻。“不只是朱骓,别的马匹也一样,”玉夏笑道:“苏都尉令削减不必要的马匹草料支出,朱骓不是战马,当然也在其中。”“倒是委屈你了,”钟意忍俊不禁,温柔的摸了摸朱骓的长耳朵,道:“等回到长安,我叫人给你准备最好的草料。”几人慢悠悠的往回走,途径一处街巷,忽然听见有女人哭喊声。钟意心中一沉,催马过去,便见那处地势低洼,形成了一个硕大水坑,内里有人在扑通,听那声响,只知是个妇人。她见那妇人会水,却正嚎哭,手臂在水中摸寻,心中奇怪。侍从中有丹州本地人,想是听说过,低声道:“居士,那妇人是个疯子。”钟意道:“那她这是——”侍从静默一会儿,道:“发水的时候,她的孩子被冲走了,从此再也没找到,她便疯了,每日都在水里捞。”钟意心里倏然一痛,直到返回刺史府,心口都在发闷。“居士,你回来了。”如此到了门口,钟意便听有人唤她,侧目去看,站在灯笼底下的竟是罗锐:“你怎在此?”“太子来了。”罗锐言简意赅,道:“他在前厅等你。”钟意心头微动,敛了神情,道:“我这便去。”罗锐道:“要我同你一起吗?”“不必,又不是打架,叫那么多人做什么?”钟意道:“太子温而尔雅,还不至于对我动粗。”“那我便在偏室等,”罗锐有些不放心,低声道:“居士若有事,便可高声唤我。”钟意莞尔,没有拒绝他的好意:“多谢。”……几日不见,太子风采如昔,面目如玉,神情温和,只是目光之中有些焦躁,见钟意入内,急匆匆迎了上去。“太子殿下,”钟意向他施礼,道:“今日登门,所为何事?”太子却望向她身后玉秋玉夏,道:“的确有些私事要讲,望请居士屏退左右。”钟意从善如流,道:“你们都退下吧。”玉夏玉秋未曾犹疑,施礼之后,一道退出。太子见内室的门合上,方才执起案上卷轴,道:“我听闻居士喜好书法,正有一幅好字,要同居士一同赏鉴。”言罢,又将那素白卷轴缓缓展开。“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钟意上前瞥了眼,微微动容:“是王羲之的字?”“正是,居士好眼力,”太子赞了一句,又道:“宝物便应赠与识货人,留在我手中,却是辜负了。”说完,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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