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疲倦,沿途飞越了无数低矮的山岭,最终落脚于房舍外的窗棂之上。如沐樾言之前所说,那只信鸽也算是来得不早不晚,方拆下它腿上那枚精致小巧的竹筒,我又顺手喂了它一把谷子,待到确定了四下并无段止箫的踪影,才敢小心翼翼地放它离去。——往北,谨耀城。言简意赅的五个大字,安安静静地躺在手心的纸条之上,无不散发着扯动人心的光彩。淡淡地叹了一口气,我转身推开了房门,默然拐过了廊住之间的夹角,几乎是毫不费力地,就在廊外晒药的后院里寻得了那抹素色如雪的身影。这会儿的陆羡河并未像往常一样忙于手头上的繁杂事务,而是一言不发地坐在角落里的石阶上,仰着脑袋发呆。我一时看得有些心疼,便忍不住扬了起声音,轻轻唤他道:“师父,师父……师父!”他的思维似是神游到了很远的地方,任我怎么前去试探,都未能及时反应过来。到了最后,我只好小心翼翼地蹲到了他身边,颇为无奈地拉长了尾音提醒他道:“师父,你药晒枯了!”“嗯?”陡然一下醒过神来,陆羡河那双柔和的眼底微微一亮,旋即立马起身下了台阶,慌忙去收拾晾晒在簸箕里的药草。我弯下腰去,一边替他挑拣着手边成色较好的一众药类,一边颇为无奈地在他耳边说道:“师父,你心里有事,就留着时间好生想想罢。晒药等一类的杂活,可以扔给我来做。”陆羡河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方摇头回绝道:“你身子本来就差,哪经受得起这些体力活?”“我没事,师父。”一把夺过他手中晒得又枯又软的干草,我小声嘀咕道,“瞧瞧,你心里总是装着许多东西,连药都没法晒好。从前你不是老说,一心不能二用吗,现在倒好,干脆亲身给我举了个反例。”“行啊,阿芊长大了,会教训师父了。”陆羡河弯了唇角来盯着我看,兴许也是想要冲我笑一笑的,而那眉目细纹之间所流淌而出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我瞧着他,眼睛都没舍得再眨一下,复又将紧握的手心无声摊开来,露出那张微有折痕的纸条。陆羡河神色未变,只是木然盯着面前显而易见的白纸黑字,沉默不语。“师父,我认为,薛先生一定是猜出了段止箫迁都的想法,所以一路向北,试图前往谨耀城。”我凝声道,“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的目的究竟何在……但是,如今‘断碧林’已散,薛先生也彻底脱离了段琬夜的掌控,师父若是当真挂念他的话,就……”话到一半,眼底却像是漫上了一股咸涩的潮水,连带着整个眼眶都在微微发红。陆羡河长叹一声,纤细白净的手掌缓缓搭在了我的头顶,轻声道:“阿芊,有些事情,并不是单单我一人就能说了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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