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秋末之雨时而断续,时而连绵,让人捉摸不透,更是无法料定何时能停。段止箫与谭今崭之到来着实突然,亦是震得据点内外一众下属猝不及防,殊不知迄今之日距离最初往北发出密信的那个时候,刚好间隔了三月之余。因着客栈中且无一人算定谭段二人的抵达之期,遂厨房之中不曾备有相应的饭食用以款待。无奈之下,我只好就着灶边现有的白米煮了一锅清粥,转头吩咐掌厨的小厮炒了几碟开胃的小菜,配着一坛新酒即刻送往大堂处暂供众人充饥暖身。端菜上桌之际,但见段止箫神色始终恹然,也不知是嫌弃饭菜简陋,还是吃不惯南方菜肴的味道,总归是不大喜欢。姜云迟站他身边察言观色,便有所会意地上前询问道:“殿下,可是这些吃食不和您的胃口?”段止箫听罢只是摇头,捧了一盏新酿的白酒与谭今崭对酌道:“无妨,只是这一路过来着实疲乏,身子有些吃不消罢了。”谭今崭应声举杯,毕恭毕敬地向段止箫微施一礼道:“此次南下之行路途遥远而坎坷,殿下为着集合兵力一事四处奔波操劳,实属不易。”“哎,谭卿肯倾力随我一并跋涉至此,才当真无愧是我段家首要忠臣。”段止箫低道,“只可惜现下独留了令阃与舍妹在那谨耀城中,也不知何日在能有再见之期。”我心头立刻一跳,旋即又匆匆绞紧了手指,不愿让人瞧见半分异样。然不过半晌,又是听得那谭今崭笑而淡叹道:“自古战争硝烟一事,向来不容家中女眷涉足,短暂的分别虽易挂念,于她们而言,又何尝不是件好事?至少在我谨耀城中,安全能够得到一定的保障。”“说来也是。”段止箫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良久无声,复又侧首过来,招呼我与沐姜三人道,“你们也坐下用膳罢,一别重逢本已是难得,不必拘泥于往昔那些繁琐礼节。”沐樾言和姜云迟权当是听从命令,木然应声端坐于木桌边缘,独我脚步迟缓,咬牙踌躇了好一段时间,方才曲身跪坐在沐樾言的身边,却也仅仅是僵硬地坐着,一眼望向桌面上热气拂面的饭菜,只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似的酸楚。偏不料那段止箫喜好故作亲昵,探长手来替我舀了半碗白粥,端端正正地放我面前搁着,也不说让我喝还是不喝,兀自又转了头去,正色对沐樾言道:“说起来,樾言,辞容楼里头那件事情,可算是彻底压下去了?”“回殿下,早前楼中有人疑心盛忡流的真正去向,妄图前来打探消息,已被属下遣人抹除干净,不曾留下后患。”沐樾言淡声道。谭今崭听罢手腕一顿,旋即放下酒杯来,扬眉说道:“想当初在谨耀城时,臣对此事已是有所耳闻,如今亲眼见到沐公子斩草除根的果决手段,实在是令人钦佩不已。”沐樾言朝他微一颔首,却并不出声应答,倒是那段止箫眯眼幽幽道:“也是亏得他一个不慎要了盛忡流的脑袋,才害得我方在北域谨耀一带落脚不到几天,便立刻要急着动身南下。”“殿下,这南下之举,乃是早晚必然,与其始终拖沓,倒不如直接来个干脆。”谭今崭道,“不过当前的状况,时机还未成熟,并不适宜出兵攻下整座古晁城。臣此次南征所带来的一众精兵强将,已经在城南城北各方向处设好埋伏,未经允许,绝不会向外界人透露我们的到来。”“可是……迄今为止,我们还未能彻底察觉到段琬夜的仔细动向。”姜云迟忧心忡忡道。段止箫见了她这副模样,忙是神色微凝道:“云迟,不可惊慌,也不可犹自乱了阵脚。我们这头的准备是绝对无误的,接下来所要做的,就是耐下心去,暗藏在古晁城内捕捉段琬夜的一举一动,掐准时机,将之一并拿下。”“是……”姜云迟仍是眸色微敛,不知在隐隐顾虑些什么,然而这厢段止箫已是转移了注意力,蓦然朝着边上呆立不动的我投来了浅浅的目光道:“……顾师妹。”我走了神,一时没能吱声应他。但见他漠然捧起了酒盏,继续加大音量唤我道:“顾师妹。”沐樾言见我犹是表情疲乏麻木,便不由探手顶了顶我的胳膊。这会子总算是骇得我醒过神来,瞬间睁大了眼睛,手足无措道:“啊?”“顾师妹,你这身为人妻者,不可终日慵懒无度啊。”意味分明而轻蔑地瞟了我一眼,段止箫垂眸抿了一口白酒道,“瞧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方才梦醒,不识忙碌为何物。”话落,我已是定定坐直了身子,蹙眉朝他辩驳道:“殿下,民女近来虽易乏嗜睡,却不曾断过据点内外的药品补给。倘若我是当真慵懒无度,这些个烂摊子,我大可放着不管。”段止箫恍若未闻,只是眯了狭眸,又是冷不防地出声问我道:“师父那边,可有具体消息了?”我一愣,猝然想起陆羡河寄来的书信尚还摊在屋中,期间难免有与薛临息息相关的内容,便沉了面色,扯谎敷衍他道:“不曾有过。师父他老人家喜好云游四海,途中山遥水远,又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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