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喉头哽得发涩,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得满面惊惧地不断后撤,试图和他拉开一定的距离。而身后的沐樾言亦是于书珏瞬间恍惚失神之际,上前一把将我手腕握住,与此同时不动声色地摁住了手边刀柄,面白如纸却并不乏其凌然之势。书珏丝毫不为之所惧,依旧是缓步上前,曲指勾着我的衣袖道:“躲什么呢,顾皓芊?他救不了你,你也带不走他——那般伤势,注定往后了和刀剑无缘。”我缄默不语,一只手由书珏死死捏着,另一手则绕在背后无声握住了沐樾言的左手,紧紧攥住,论是如何也不肯就此松懈半分。“段止箫不在了,你跟着他,还能做什么?他不再有任何能力保护你,在将来专属于段琬夜的天下里,你只剩下死亡的结局得以期待。”书珏偏着头,捧起那支同夜色相融的黑玉短笛递至我面前,语无伦次地对我说道,“顾皓芊,你拦不住我的,我想要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拦。”沉郁的双眸再次凝向我的瞳底,我畏惧得全身发抖,甚至不敢再直视他那包含了无数庞杂情绪的眼睛。“书珏,我求你,放下吧。”飘摇横飞的细雨中,我微微曲肘,不卑不亢地向他请求道,“安分下来,去过远离九山束缚的生活,我们互不干扰,互不相欠,平平静静地度过余生,不是更好一些么?”耳畔稠密的雨声仍是未断,书珏眼底永久盘踞的执着亦是未停。有那么一个瞬间,我倒是突然想起了盛忡流的一句话来。——那黑玉之魂,乃所有怨恨的根本。书珏他这一生都在绕着九山疯狂奔波颠簸,与我向往平凡安定的心绪恰好全然相反,偏又相互感应,无法轻易脱离。“我不觉得这样很好。”他的声音很轻,却有十足清晰的重量,“对我来说,追逐九山的步伐,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放不下它……也没有任何办法割舍。”☆、未来是了,黑玉之魂所承载其中最本质的东西,就是风织遥所有执念中,最为顽固致命的一种。我想,盛忡流当时所一心确认的事情,也不一定都是由他一时疯魔所幻想出来的假象,大部分的事实都毫无疑问地摆在眼前,让人不得不承认其无可厚非的真实性。——他是书珏本人,却同时也是专属于风织遥的一部分。长叹一声,我避开的他如炬般灼烈的目光,转而压低了声线轻轻说道:“书珏,你听我把话说完。”书珏并未应答,怀中的火石却已随着伸手的动作牵带而出,丝毫不曾有半分犹疑。我受他巨大的手劲牵制而无法顺利挣脱而出,一时急得心尖都在发出震动。眼看着沐樾言已是按捺剧痛生生将腰间锋刀拔鞘而出,我登时骇得手面生焦灼,即刻扯开了嗓音,脱了力似的冲书珏怒声嘶吼道:“书珏!”下一刻,只听得周围凌厉风声陡然耸动,沐樾言有所感应,立马收刀将我一把护入怀中,我一只手尚被书珏紧紧握在掌心,蓦地被沐樾言压得身子一矮,大片阴影笼罩下来,待得再度抬起眼睫朝前看去的顷刻之间,恰是见着一支锋锐箭羽自肩头横穿而过,又准又狠地钉入了书珏左半边胸膛,霍然发出一声沉庞的闷响。于那电光火石的刹那一瞬,瞳孔无端发出了悲鸣一般绵长的战栗。喉头幽幽溢出一阵极端痛楚的咸腥气息,我睁大双眼,由沐樾言用力抱着后仰数尺,全身乏力地瘫坐在地上,抬起下颌,正对上了穿/透书珏心房那支箭尾上如雪般洁白的羽毛。束缚我的那只手掌应声垂了下来,连带着其间沉黑的玉笛也一并砸在地上,落入水流形成的曲折沟壑之间,溅起一串透明晶莹的水花。书珏那双向来阴冷扭曲的眼睛里渐渐有了温度,却显然是胸口在不断蔓延的尖利痛苦。他动了动嘴唇,似是在尝试着对我说出一句话来,然而强行试了数次,皆只能发出些许短暂而又模糊的音节,最终力竭低头,趔趄着自我面前跪坐了下来,血流和着雨水的侵/蚀一道蜿蜒而下,汇入脚边泛滥的水洼间,肆意激起数圈涟漪。我踉跄上前,望着他犹是执着未褪的晶亮双眼,半晌怔忡,竟是不知所措地淌下了两行清泪。一时心间绞痛而难以压制,身侧的沐樾言却已是提前反应过来,撑住摇摇欲倒的身体,转而拔刀将我护入他的臂弯,而我亦在同时侧首,听得周遭马蹄声阵阵入耳,不由得抬手抹去了眼下泪珠,慌忙朝正后方投去极为警觉的目光。映入眼帘的,乃是一双狭长而又布满阴戾的瑞凤眸,不羁的眉眼与微勾的薄唇,一如当初于雁昔楼初遇时那般慵懒倨傲,不可一世。他昂首挺胸端坐于马背之上,手持长弓,赫然一支利箭瞄准我三人所在的方向,悠悠然出声道:“无耻之徒,行若狗/彘,尚不过如此,亦是死不足惜。”言罢,复又拉弓满弦,将箭头直指我和沐樾言道:“你们也是,昔日背叛我的滋味,可还好受?”沐樾言并未出声回答,只是探手紧紧将我护在怀里,一丝缝隙也不肯留。我心里害怕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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