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哲耐心地哄着赵霏霏，根本就用不上我，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堂屋的门槛上，随之看到了我爸的身影。
他一声不吭地把车停好，一脸忧郁的模样。
“哟，李员外情绪不佳啊？这是输钱了？”我对着我爸就是一通消遣，谁让他中午不听话的。
我爸平时爱戴一个小毡帽，祖上又是地主出身，所以村里人都喜欢喊他“李员外”，“员外”这个词还都是村里人从电视里学来的。
我爸也不排斥这个名字，“员外”本身就是敬词。所以每次大家叫，我爸就答应，久而久之“李员外”就成了我爸的外号，不但村里人喜欢叫，我们家里人也喜欢叫。
“输钱事小，人命事大哦～”我爸有些郁闷地说道。
“打个牌怎么还摊上人命了？”我有些惊讶地说。
“程老头好像不行了……”程老头是我爸的牌搭子，我爸打牌每次都有他。
程老头比我爸大几岁，微胖身材，个子不算高，但为人很和善。以前我爸教我打牌的时候，桌上坐的人也都有他，每次我赢他们的钱时，与其他牌友那样说话有些阴阳怪气的语调不同的是，他每次都笑呵呵地说：“丫头又赢了……”
听到我爸说出这样的消息，我也感觉到有些惋惜。
“程老头怎么了啊？”我问。
“他今天打牌运气特别好，所有人都输，就他一个人赢。他正收钱收得高兴，突然说自己头晕，然后在我们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突然倒地不起，一点意识都没有了……我们赶忙打120，又叫他儿子……他儿子先到的，这里离市中心太远，他儿子等不及救护车，直接开车把他往市里送……众人把他抬上车的时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我看他是凶多吉少了……”
“爸，也许还有救的，你不要这么灰心……”
“我不是灰心，我是……你说程老头要是有什么事，他连跟家里人告个别的时间都没有……”
“爸，这种事情……生死由命，由不得人的……”
“哎……”我爸长长地叹口气后往家里走去。
赵哲把孩子哄好后有些不明所以地问我：“叔叔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
“他的老牌友在牌桌上突然犯病了……”
“那怎么办？需要我帮你们请律师吗？”赵哲有些紧张地问。
“请律师干什么？”我觉得这话说得很奇怪。
“他的牌友在牌桌上犯病了，难道家属不会闹吗？这就跟同桌喝酒后不送回家，酒友出了事故有连带责任不是一样的吗？”
“还有这种说法？”我更加觉得诧异。
“那不然你爸忧虑什么？”
“我爸只是觉得世事无常，人老了说不行就不行了……”
“原来是这样！”赵哲恍然大悟。
晚上我爸还是忧思难解的样子，饭做好后，他拿出了自己珍藏的茅台放在饭桌上，对着赵哲说：“小赵，会喝酒吗？”
“我会喝的，叔叔～”赵哲毕恭毕敬地回答。
“以后你就跟秀云一样，叫我爸，你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换人了！”我爸扒拉一下鼻梁上的老花镜，对着赵哲半开玩笑半严肃地说道。
“爸爸，你怎么还没喝就醉了？”我在边上问道。
“我跟小赵说话呢？你别插嘴～”
“我求之不得，只是秀云她还没想好。”赵哲如实回答。
“你别管她，你只说你的心里怎么想。”
“先吃饭，别把氛围说得那么压抑，再吓着小赵……”我妈也插嘴说道。
“我问完这句话再吃饭～”我爸还是盯着赵哲。
“爸～”赵哲憋了半天才说出这个字，这个字他可能很多年都没有用到了吧。然后他又对着我妈喊了一句“妈”，我妈高兴地答应了一句，但这也让她多少有些手足无措，一个劲儿地搓手。
口都改了，这是不是得拿个改口费？我想我妈心里一定又在骂我爸“死老头子”突然让人家喊爸妈，事情做得这么急，一点准备也没有……
我站在边上也觉得有些别扭，我还没想好，我爸这又是唱得哪出呢！
“好孩子，你给我倒酒，以后我……就把秀云托付给你了，她是我的第一个孩子，出生的时候才这么一点大……”我爸用双手比划着出生婴儿的大小，眼睛红红的，我突然感觉好难过……
“爸爸～你这是怎么了啊？你健健康康的，突然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做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