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几乎一辈子都没怎么下过山,更没想过要与衙门打交道的老人们一下子慌了起来,他们急忙推辞,恨不得双脚立刻就要离开县衙,这样心里才感觉踏实。
陶县令便安排冯良陪同族老们逛逛县城,再请人去羊肉泡馍店好好吃一顿,最后出动一整队的衙役,把老人们很有排场地送回了寨子。
首领和二叔一家则留了下来。
犯人当天晚上就醒了,但整个人一言不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屋顶,没有一丝生气。
老大夫被请了来,他仔细号了脉,摇头道:“病人这是心存死志,就是喝了药怕是也无用,心病还需心药来医啊。”
明悠悠也跟着帮忙扎针,她连最粗的那根都动用了,见犯人还是没什么反应,不禁挠挠脑袋,学着村里的老大娘劝人道:“你死了倒是解脱了,可让活着的人怎么办呢?”
“玉香二叔一家因为你都快魔怔了,他们寨子里的青年因为当年的事也不让下山来了,你能不能想法子把这些事情解决了再去死啊。”
老大夫听得直皱眉,有这么劝人的嘛。刚想给她使个眼色,结果发现犯人的眼珠动了动,于是就没说话。
明悠悠继续劝人,“岩洪见到你以后,倒是不哭了,但是天天脸色铁青的可吓人了,郑焕他们说这是因为他心里憋着气呢。要不你把身子养一养,让他打一顿好了,他又能出气,你也死得更容易不是吗。”
老大夫:......
犯人的目光终于看向明悠悠,“你让他现在过来打死我吧。”
“那不行,你都这样了再打就是欺负人,他也下不去手啊。”
犯人一下子又躺回到地上,不再理他们了。
不过一直按着他手腕的老大夫却嘴角翘了翘,这脉搏可比刚才有力多了。
给他的药也没再拒绝,犯人灌下去之后,又认真地吃完一碗粥,然后要求面见陶县令。
陶县令已经和二叔详谈了当初救人的经过,心中有了些猜测,他看向费力坐起来的犯人,“寨子里的人称呼你为成林,这可是你的真名吗?”
犯人摇头,“我本名扈林诚,是齐国京都人士,当初为避祸,就编造了一个假身份。”
“姓扈,这个姓氏在齐国可不常见,”陶县令眯着眼睛道,“当年被问罪的齐国前户部尚书扈鹏可与你有干系?”
“那是家父,”扈林诚提高了嗓音,似是因为终于可以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激动起来,“我爹是被人栽赃陷害的。当时他负责清查各地账目,发觉荆川一地连续几年的申报皆有异常,便深入查了下去。”
“他了解到当地刺史早已和三皇子勾结在一起,用谎报灾情获得朝廷的赈灾银两,进而从中渔利。”
“可惜不慎走漏了消息,三皇子一系先下手为强,构陷我父亲贪赃枉法,陛下一怒之下将我爹问斩,全家判了流放。只有我那时因为在外游学,才躲过了一劫。”
“所以你便想通过大青山偷渡到大瑜来?”
扈林诚摇头,“我当时整个人浑浑噩噩的,开始还和追捕的衙役打打杀杀,后来听说我家人在流放路上都已被匪徒所害,便心存死志,正好听到山里有狼叫,想着若是被野兽吃了,总比死在那群官吏手里强,于是走进了大青山。”
陶县令点点头,看了贺师爷一眼,贺师爷便轻轻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又带着二叔和首领悄悄进了旁边的牢房。
“然后你便被寨子里的人发现,被救了回去?”
“是的,”扈林诚目光柔和下来,“我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有那样的好运,可以遇到岳父一家人。我原打算伤一好便离开,但他们实在对我太好了,好到我每天都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我,我舍不得......”
“想着自己已经到了大瑜的地界,并且从昏迷不醒到伤势痊愈,已经过去快半年时间,期间并没有什么波澜发生,我便觉得自己已经安全,便想继续留在寨中,从此和玉花过平静的日子,报答岳父一家的恩情。”
“可是没想到,突然有一日,太子的人竟然找到了我。”扈林诚的呼吸急促起来,“他以寨子人的性命相威胁,要我去京城刺杀五皇子萧宁义......”
陶县令呼吸一顿,“不是三皇子,而是太子的人找到了你?”
扈林诚点头。
寨子的位置有多偏僻陶县令是知道的,太子的人竟然能够找到那里......
想到这股势力已经潜伏多年,陶县令有些心惊,他急急问道:“你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