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谕,让如今平稳的局势得以延续。
……他要做的,是杀死邪神的信仰来源。
他为了救妹妹,在部族放了一把火,又因放的那一把火,他要杀死他亲手救下的妹妹。
命运从来是个恶心的鬼东西。
他自认他是个愚昧的人。
……他在愚昧与清醒中迷茫了许久,如今终于找到了答案。
身为最清醒者,他必须与愚钝共舞,与无知为伴,以无意义的仪式维持神权,以荒谬的神谕欺瞒众人。
——以获得那人们信仰构成的刀与剑。
“茜伯尔,当苏明安成就佰神,推翻那面黑墙后……我希望你放下这一切。”封长说“没有人或者神……能再逼你了。”
“卑劣的人才会沉湎于安宁。”茜伯尔说。
“不是沉湎。”封长说:“你生来就该属于安宁。”
他紧握着她的手,不放开。
“我们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自己的生命,茜伯尔。”他说:“如今,玖神的力量已经被压制,泽万家族的传承不能断绝,我希望你——”
“你还要说教我?封祺祺!”茜伯尔突然拔高了声音:“——你现在和我说对不起?要和我说对不起,就活着!每天和我说”
“……”封长:“……对不起。”
“嘭!”
茜伯尔一拳打在结界上。
选择恨的理由有很多种,她应该恨他,无比强烈地,憎恶杀死了她无数次的他。
……但选择爱的理由却只需要一种。她无法控制她自己不去选择爱。
她学不会只用理性面对这种情况。
尽管死亡在她眼前已经掠过了无数次,她却始终无法坦然去看待。
她总想,既然重来的次数是‘无限’,她绝对要达成一个最佳的结局。救赎所有不该绝的生命,挽回所有能挽回之人,以弱小的身躯,淌出一条到达完美结局的路。
……但这次,‘完美’结局里面,没有他。
“说教已经成为了你擅长的武器了,我会因为你的这几句话痛苦一辈子。”茜伯尔说。
“那我恭喜你将拥有这‘一辈子’。”封长说。
“你又在惹我生气。”茜伯尔说。
她望着封长,望着他取下了头上那顶鲜亮的冠冕。
“泽万传承家族不能断绝,玖神也已经陷入沉睡,你也摆脱了触须的控制。”封长说:
“茜伯尔·泽万,答应我……”
他将鲜红的祭祀冠,扣上她的头。
他的声音,带着一股隐忍的温柔。
“……从今以后,你就是……”
他放下手,定定地注视着她:
“穹地的‘族长’。”
这一刻,诅咒黑泥从他的身体里爆裂而出。
像是感到了疲惫,他的手掌无力垂落,身体像是坠入云端一般轻盈……
“……对不起,茜伯尔。”他说
“……我们的命运都很烂。
但好在……这一次,你活下来了。
挺好的。”
“狗屁。”茜伯尔说。
他没做声。
他的眼皮,一点,一点,缓缓地闭上了。
倏地,张牙舞爪的诅咒从他的身上破体而出,像是扭曲的妖魔,疯狂地扩散——
茜伯尔的手上,那块温暖、柔软的皮肤迅速化作流水,从她的指缝完全滑落,继而那坚实有力的身躯,像高塔崩塌般碎裂而下,消散于空气中,不留一物。
她一直没哭。
当初母亲被焚烧而死,父亲因诅咒而死,她都没哭。
如今,她也依然脸色平静,没有落下一滴泪。
“封祺祺,你又死了。”
“……你总是死得这么难看。”
她说。
她仍然保持贴着他后颈的姿势,徒劳地攥着那团黑泥,直至被补充结界的苏明安拉开。
伴随着污泥的跌落、崩塌,
这条由信仰、成长、痛苦连成的天堑,如今终于被她跨越。
她站立着,全身僵硬。
——直至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绝望的,鲜血淋漓的哀鸣。
……
【红袍的小女孩,走到了小男孩的面前:“封祺祺!你又跑去哪里疯了,妈妈到处都找不到你!”
“别叫我封祺祺,叫我黑暗魔王——我要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