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宫人急匆匆过来了,先从琅嬛手中夺过小殿下,仔细的打量,但看还是往常那副怯生生的模样,没什么变化,这才牵了小殿下的手看向他们。琅嬛已经站直身来,她穿着素服,虽仍作的男人打扮,但也没有再在妆容上掩饰,一双眉秀而远长,如枝头,盛开出两朵并枝桃花。她双目一动,那桃花就似在枝头颤了颤,自有灵气来。她问宫人:“你是哪个宫的?”宫人无知,不晓得她的身份,但被她气质所摄,忙开口道:“奴婢是端本宫的。”琅嬛一愣,听见身后苏卷冰轻声一笑:“这倒巧了。”是巧。琅嬛上前微微俯下身,一手撑在膝盖上,一手摸摸小殿下的脑袋,笑道:“原来是七殿下。”当初她与苏卷冰出使归京那日,恰好是七殿下出生的日子。一晃快五年过去,小皇子也长大了。只是自幼没了娘,又在宫中长大,无依无靠的,难怪会是现在这副怯生生的样子。七殿下睁着圆鼓鼓的眼珠子看她,她朝他一笑,随后站直与宫人道:“日后好好照料七殿下。”宫人唯唯诺诺,她道:“好了,下去吧。”琅嬛看七殿下被宫人带回宫闱之中,转过头来与苏卷冰感叹:“时间过得真快,七殿下都这样大了。”苏卷冰说是:“记得才入京时,苏繁跟我说起你,我当时还琢磨,十四岁的状元,几千年能有几个?我不如你许多,恐怕得多使些下三滥的手段才能勉强与你抗衡。”他说到这儿不由一笑,“现在晓得你身世,只有更感慨的,十四岁的女状元,可能千年只你一个。与你恰逢一世,幸,但也不幸。”她闻言一笑,拿眼去觑他:“那于苏大人来讲,到底是幸,还是不幸呢?”苏卷冰坦言道:“得之幸。”她听懂他的意思,但唯有一笑。他亦懂她,不需她再多言语。因为这是奢望,他们都懂得。既然一早注定了结局,那么此时,他只想与她相缠得再深些,再久些。苏卷冰在心中想。除此之外,他别无所求。一路走着,琅嬛与他另提起先帝,谈及先帝暴逝,琅嬛叹气,随后眼神暗了暗,“我没想到陛下当真就这样去了。”她侧头看宫殿、宫墙,都是她熟悉的,可这座皇宫的主人却将换了。她一时又有些伤感,“我是先帝扶持出来的,我至今还记得,那时候第一次站在金銮殿的阶下,是先帝亲自牵我走上去的,先帝还说,我与他一定会是被万世传颂的君臣。”她眼中染了雾气,有些哽咽,“可是后来,许多事不由自己,让先帝与我生隙至此。”前尘旧事都涌上来。先帝不是昏庸的君王,只是苏黎两家手中权势太重,他为制衡两家,不得已要压制她。如她只是一介白衣,君臣一心,或许真能成一朝佳话。可惜她不是,在不损国事之下,她也必须先护着黎家,护着这一门百年的荣光。君臣一开始就是离心的,还谈什么万世传颂呢?苏卷冰道:“以后我和你一起走下去。”琅嬛正侧着头掩饰失态,听到这话,不禁回头看他一眼,“你话里是什么意思?”苏卷冰看向前方,“我知道你此次回京是为拥护大皇子,可如此一来,你必然要与苏家斗得两败俱伤。不如你放弃大皇子,与我联手,另立先帝幼子为帝,此后,我为新朝开疆辟土,你留朝中整顿政事,岂不是皆大欢喜?”琅嬛不理会,只当他说笑。苏卷冰正色道:“这十日来,我一直思索这件事情。你我联手,这并非是不可能的事。”琅嬛却笑:“但苏黎两家联手绝不可能。”她看着他,眼里难得流露出些无奈,“苏黎世仇,你忘了吗?”苏黎世仇,你忘干净了吗?苏父前几日听他说起这事,气得又摔了一件前朝的名物。当时他亦是这样质问的。琅嬛的声音在耳畔:“百年前,邾朝新立,当时名满天下的苏大儒携幼子徒步来降,只求保全被困在城中的一家老小,可是迟了,太宗陛下的传信还没到我黎家先祖手中,那城池就已被攻破,我黎家先祖——当时的一代名将宣武公为威慑天下,下令屠城,几乎灭尽了苏家全族血脉。其后数年,宣武公在外守疆,而苏大儒一纸上书太宗,言宣武公有叛国谋逆之嫌,言之凿凿,迫得宣武公当即自刎而死,以表忠心。苏大儒犹不止,接二连三煽动太宗情绪,我黎家一门忠烈,尽数被他进污言而冤死,只有宣武公二子因身弱入了仕,才免此一罪。”琅嬛一双目瞧过来:“这段历史,你记得吧?”他记得。但他却冷笑道:“文无儒风,武无将胆,又有什么好叫人记住的?”琅嬛道:“虽说后人不该非议先祖,但我与你是一般想法。一为武将,却为自身威慑屠杀无辜百姓,一为文臣,却因一己私怨陷害满门忠烈。”她轻笑一声,带着淡淡讽刺,“也是报应吧,如今苏家不出文臣,黎家亦再无武将。”苏卷冰道:“你既明白——”琅嬛打断他:“正是因为明白,所以才身不由己。”既为乌衣子弟,享受了这满门荣光与富贵,他们就得为这门楣做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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