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后远远缭绕着矮人与凡人的欢庆歌乐,当然对他而言,打矮人那公鸭嗓迸出的永远称不上歌声。正是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场面变为自我残害,他在巴德祝酒三巡后趁机离席了。河谷镇重建,五军之战前夕作为瑟兰迪尔营地的悬崖,和新修的国王行宫用一条大桥连接了起来。他握着黄金酒杯,信步踱过壁面雕刻了战斗情景的石桥,沿途不少更早溜出了宴厅的随从陆续向他行礼或举杯致意,可他们几乎只聚结在头二十码的范围。走到桥的一半,已没有谁可能同他作伴。为迎合这日庆节,整个城镇都张灯结彩,被当作行宫后园的断崖也不例外。经过修整的梁柱每十五步就挂上一对高低相错的火把,松木的香气若即若离浮动在空气里,像洒落火光不及之处的迷离星辉。瑟兰迪尔当时设帐篷的位置,此际放着一张形如树桩的大圆木桌。看得出,这里本来也该是国王设宴安排的另一个场地,说不定就是给黑森林来的客人准备的。而只消探头,在崖下热闹同欢的的镇民们即可映入视野。他略侧过身,一水一谷之隔,对面的孤山大厅显然也沉浸在某种无忧的欢乐气氛中,全无仪态的跳腾影子明明灭灭晃过通风的窗孔。“矮人们其实心思很单纯。”含笑的女声有如习习西风中奏起的一曲长笛,毫无预兆地拂过精灵王的耳畔。“不去黏住你的朋友们,是因为想起了父亲吗?”洛斯迪尔站定在他一步之后,也不在意他忽略了自己的话,“河谷国王热络于和故知叙旧、探讨大荒原的新形势,我只好暂时留给吾王一个贪新忘旧的女儿形象。”闻言,瑟兰迪尔转过来,歪着头,沉静的眸底在骤亮的环境中透出一丝洞察。洛斯迪尔明了,在淡笑的表情下,那抹不加掩饰的看穿之色才是父亲真正的意图。她于是从善如流地直奔主题:“她……玲回来了。”“出自赛尔贝斯的嘴?看来他真的不想再用‘智言者’做名字了。”洛斯迪尔顿感不解。赛尔贝斯分明是在国王没同意的情况下,把这个消息传给了自己,可是什么时候起,玲去而复返的喜讯要获得他允许才能放出来?“玲曾两度与我们并肩作战,期间我们不单是战友,更成了彼此珍视的朋友。我也好,赛尔贝斯也好,大家都盼望她安然归来!这不正是玲失踪后,王派人多方寻找的原因吗?”她言语间,瑟兰迪尔微微仰头,一口喝下了大半剩下的淡酒。城镇重建时月尚短,尽管大荒原上的矮人和各精灵领地都在最初给河谷送上过陈年美酒,不过既然是庆贺王国复兴的日子,巴德还是选择了用自己国家出产的酒款客,这倒进杯里的酒自然不会多浓烈,醇度亦是有限。那为何,刚刚那一刹那淌过他喉咙的液体,会留下苦涩的味道?几不可察的困惑目光凝在黄金酒杯的外壁上,一旁火光炽烈明艳,两者交会,眼前仿佛投映出了匆匆再见那天,面对自己靠近却目露彷徨的女孩的面容。洛斯迪尔状似没发现他的出神,可也无意继续这个话题,语调一转:“事实上令人意想不到的消息,我收到的不止这一个。圣白议会解散了。”思绪收回,瑟兰迪尔无声抬眸。以交流学习的名义留在了河谷镇,洛斯迪尔的巡林队长一职却并未随之卸下。这趟负责护卫瑟兰迪尔的队伍中正好有她的直属部下,进城当晚便将林地境外的最新重要情报一一告知与她,但之所以她当前能堂而皇之提起的这件事使她印象深刻,还因为山下国王也得到了渡鸦的传报,并且在跟巴德共享后,传入了她耳中。瑟兰迪尔持杯的手臂移到了一侧,“这届圣白议会组成的目的,原本就是为探清占据了秃山的邪灵的真面目,最后予以除之。”洛斯迪尔瞳孔一缩,不觉拔高了声量:“然而——”他笔直对上女儿质疑的视线:“他们一致认同了黑魔君败逃老巢,再不能构成对迷雾山脉两侧的威胁,故终止召开议会。这不是多难理解的结果,不是么?”话到后来,他轻轻摇起酒液所余无几的酒杯,似是而非刻意挑起的话尾音带着一种错觉般的讥诮意味。许久,想起了什么的洛斯迪尔艰涩地低声说:“只要那枚魔戒依然下落不明,圣白议会的判断……也许就是正确的。”瑟兰迪尔不置可否,“哪怕如此,林地仍必须加固南面和西面的边境防御。”他停下来,眯起石青色的锐眸笑了一笑,“被废弃的铁堡重新有了主人,福祸未可知。”“父亲,你不相信圣白议会的议长?那位可是和甘道夫一样,同为智德并重的巫师啊。”最后一滴玉液消融在他的喉间。好像听到了小孩子天真的玩笑,他唇角的弧度猝尔折射出遗憾的色彩:“在中土经久游历,我还是头一次闻悉西来的蒙福者自立为一地领主。”洛斯迪尔不了解父亲这样想的缘由,但是对比他的身经百战,自己的见解确实缺乏说服力。只是短短的思想挣扎,她恭敬地应答道:“晚些时候我会去找菲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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