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糊涂荒唐的一生就快到头,善恶是非,恩怨情仇,全都无所谓了。
程如一想到这些,不由如释重负倾吐道:“罪人得蒙何相公青眼,收为学生,力荐为状元。可惜,他为人正直,斗不过老谋深算的韩相公……他罢官还乡后,我受尽排挤,明明是状元,却事事只能排在榜眼探花,甚至是二甲进士之后……”
“我才是状元,我可是状元啊!”
严况见他情绪有些激动,从身后取下水囊递给他,程如一却不领情,一把推开继续道——
“我事事出错,事事不对……圣上竟把我贬出京,去枫州那种穷山恶水受气……那儿可没人把我当状元看,当地的恶霸都能压我一头……!”
见程如一情绪不稳,严况伸手扣住他肩膀向下压去。
“冷静点。太过激动对你的伤势没有好处。”
程如一受痛惊呼,对严况的镇定手段万分不满,闻言更是觉得好笑。
伤势?命都快没了,还在乎什么伤势?他还想开口,但碍于肩上的那只铁手恐吓,只好默默咬着唇忍耐。
见对方不再激动,严况才再度开口道:“所以你就转投袁家,伪造谶言,栽赃陷害,杀人害命?”
“重要吗?”程如一愣了愣,方才情绪波动消耗了体力,他悠悠吐了口气又瘫回去。
严况颔首正色道:“当然重要。认罪伏法,认罪,才能伏法。”
程如一只觉得要么是自己疯了,要么是严况这个死人脸脑子有点问题。
程如一无奈耸肩道:“严大人呐,你听听自己在说什么胡话,我已然伏法好吗?”
严况眸光深邃从上至下打量着他道:“你还能与我说话,还能呼吸,还能骂人甚至还能走吟诗,何来伏法?”
此言一出,程如一才觉得不对劲。
半刻钟明明快到了,可自己腹中的灼烧感不但没有加剧,反而几近消弭,甚至于身上的伤痛也随之减缓了些许。
程如一重新抿唇品了品口中的药味,苦涩,但熟悉……
程如一疑惑不解道:“……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东西?”
严况不答故作神秘,伸手过去再度探了探程如一额头正经道:“很好,已经没那么烫了。”
“……?”
程如一愤愤看向严况。心说果然……这世上哪有什么毒药能和普通的药汤一个苦味,服下后不但没七窍流血,还能镇痛退烧的?
程如一觉得自己而今像是只被按住尾巴来回扇了好几个大耳光的小老鼠,简直晕头转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这严况,便是将猎物玩弄于鼓掌之中的恶毒大黑猫。
程如一拍开严况的手:“好玩吗严大人?如此戏耍一个将死之人,你,你内心险恶,你恶毒至极……”
严况却摆出无奈神色道:“严某何曾说过那是毒药?”
“怎么没……”程如一下意识欲要还口,然而略微回想才发现严况这阎王鬼竟的确不曾亲口承认过……
可恶……真是个胎神。程如一在心里暗骂,又忍痛缩成一团,此刻虽然退了些烧,却也还是又冷又痛,方才被骗,他情绪起伏太大,此刻脑子昏昏沉沉,索性闭上眼睛,不想再与这判官争辩半个字。
“好,不想说没关系,严某来说。”严况拍拍衣摆起身道:“袁家小姐昨日来镇抚司闹事,说要见你,被我派人扭送回袁府了。”
程如一动了动眼皮,却仍旧闭目不语。
“是她买凶去杀杜家女的吧。”
严况此言一出,程如一骤然睁眼。那双混浊又布满血丝的眼里,竟透出一股诧异与些微的恐惧。
严况对着他的眼神,继续道:“你却是甘愿把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她也愿意为了你大闹御前,向陛下娘娘求情,这份情谊真是令人感动。”
程如一连连摇头,他抬眼望向严况,语气软了下来恳求道:“不……真不是她。严大人……总之我是死罪难逃了,你也不想得罪袁家得罪皇后吧?算我的吧,算我的……求求你了,算我的……”
说罢,程如一猛得咳嗽起来。他方才说了这么一大段话,精神消耗不少,虽被严况骗着服了退烧药丸,可此刻伤口也真如严况所说,隐隐痛痒化脓的迹象,这一咳嗽,让本就未曾愈合的伤口再度渗出血来。
程如一恨不能一头撞死,又没这个勇气。他痛得厉害,无暇深思,只能开口求助于眼前这个始作俑者。
“严大人……杀了我,一样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