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满船清梦压星河。”
程如一忽地吟起此句,随即自语喃喃道:“清梦?不成,这个梦字不好,佛说如梦幻泡影,往后一切岂不成空?清……澄澈明清,嗯还是这个清字好……”
说着,程如一久违的露出一丝满足笑意来,侧首对着小团子道:“我说啊……你往后,就叫程如清,好不好?”
……
天朗气清,又逢花朝节庆,便是府里的下人都出去踏青逛灯会了,此刻难得清静,已然成人模样的程如一正立身树下看书,却觉腰上骤然一紧,他却不慌不忙,目光都未曾从书本上移开半分,只抽出一手拍着人手腕道:“快快放手,男女授受不亲……”
“可你是我哥!”
年近十岁的程如清已是生的亭亭玉立,一袭浅绿衣裙,衬得她像是那春日里刚抽枝的嫩柳。她笑嘻嘻搂着程如一不放,直到程如一揪住她的耳朵她才“哎哟”着松了手。
“怎么不出去玩?”程如一这才合了书册揣进怀里,伸手捏了捏程如清那愈发粉嫩饱满的小脸儿。
程如清也鼓着脸任由人捏,依旧笑眯眯应道:“你不去,那我也肯定不去啊。”
“我是大娘子不许出府,你又何苦陪我在这儿坐牢?”程如一无奈笑笑,向后一倚,靠在树干上伸了个懒腰道:“一年就那么几天热闹,你不去可别后悔啊。”
“有什么好看的呀?更何况我哪个人也不认得,我跟主君娘子们也都不熟……”程如清凑上前来跟他一块儿靠着,也是多亏那老树够粗。
听着程如清嘀咕,程如一又开始心疼这个跟自己一般爹不疼娘不爱的小妹,自继母生下她,便丢给乳母嬷嬷照看,可那小小的婴孩,母亲都不上心,又有谁会上心?
黄氏一心想要个儿子,程如一甚至有时恶毒的想,她对这个亲生女儿丝毫不过问,是否态度跟对自己这个继子一样,都是在盼着他们能某日自己死了,好换个干脆清静?
思及此,程如一不忍的揉了揉她发顶,毕竟眼前的女孩,已经算是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名亲人了。
见对方神色凝重,程如清不由好奇问道:“哥,你想啥子?”
程如一不好明说,便搪塞打趣道:“在想你越来越好看了,将来上门提亲的人要踏破门槛了……”
“哥你又胡说!”程如清翻了个白眼道:“我才不嫁人。人都好烦呐……这宅子里头的人都烦,除了你,没人跟我好,我才不嫁,我就跟着你。”
“又说疯话咯。”程如一仰头望着宅子外头的天感慨道:“嫁出去了,你就不用困在这儿被人烦了……”
“我才没疯呢!”程如清闻言竟有些急了,直跺脚道:“不嫁不嫁不嫁!除了你,谁我也不信!谁我也不跟!”
“好好好,清儿不嫁……”
程如一连忙去哄,对着这个小妹,他总有更多耐心。是因着五年前她的出现,将他在这深宅大院中凄凉时日点缀了一抹星光,更是因着对另一个妹妹的愧疚。
他们毕竟在这深宅大院里相依为命五六年的时光,程如一也是说笑,他哪里舍得程如清说嫁就嫁呢?
“好清儿。”程如一轻声道:“早晚有一日,哥会带你离开这儿,去更好的地方……哥绝对不会让你受苦的,到那时……”
哥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婆家,绝不会让你过上我娘那样的日子。程如一欲言又止,心中却暗暗发誓。
“我当然知道哥不会让我受苦啦!”程如清灿然弯眸一笑,倏而有风拂过,吹落一条风雨夜的断枝,不偏不倚正落在她肩上。
程如一拈起枝条,眼中灵光一动道:“清儿,我给你做个好玩的。”
说罢,他在程如清疑惑期待的目光下,又踮起脚尖折了几根枝条,弯弯折折,将那枝条编织扭结,最终竟是做成了竹蜻蜓模样的东西。
可那东西看着却又不像竹蜻蜓,上端曲折复杂,下面垂着根枝条。程如清歪着小脑袋在旁认认真真边看边道:“哥,你这是什么?蜻蜓吗?”
“对。”程如一得意笑笑道:“能飞得可高啦,你试试?”
“能飞?!”程如清登时双眼一亮,跃跃欲试道:“怎,怎么试?”
程如一拉着她的手握住下面那根枝条:“这样,然后用力搓一下……就能飞起来了,你看那边那座墙,能飞出去,飞的好远好高呢。”
程如清满怀期待用尽全力,双手一搓!
只闻啪叽一声,那树枝编就的竹蜻蜓摔落在地,散落成一团成乱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