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哦?”一听得“韩相”二字,何彦舟神色竟多了三分玩味,又转而望向严况。
“老夫竟不知,鼎鼎大名的严指挥何时竟走了韩绍真的路子。”
此言一出,严况与躲着不敢出面的程如一皆是一愣。严况印象里,何彦舟此人耿直无私,虽是开国元老,却不争权党争,鲜少应酬,乃至几十年前那场夺嫡宫变里,他都能屹立不倒,可这朝堂上常青树,最后竟是被韩绍真一个从底下爬上来的寒门给斗倒了。
但照理说,严况身居四品,除却平日上朝,从未与他私下见过。
而这不喜党争,不问世事的前任宰辅……是如何一眼便认出了自己的?
不敢抬头的程如一死死掐住指节,目光望向眼前泪眼迷蒙的程如清,心中担忧身后的玉面阎罗,可他如今却是两个都没法子救了……实在是,何彦舟的到来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而面对何彦舟,程如一也同样心怀愧疚,他不能见,亦是不敢见。
……
“滚!仗着考生身份骗吃骗喝的,这些时日老子可见多了!”
伴随着一阵骂声,程如一连人带行李被扔出了客栈,一时间围观人群议论纷纷,无不是指责痛斥的。
一人道:“瞧瞧,这人模狗样的看着还真像个书生,居然也来做这种事,真是……”
另一人抱臂笑道:“害,这种人多了去了……我个卖包子的,这些日子都不知见了几个了!全说自己是这批进京赶考的考生,拿我两个包子,来日高中必定还我恩情……娘滴,我拿包子喂了狗去,都不给这种骗子!”
程如一硬着头皮顶着辱骂从地上爬起,一边收拾着散落了一地的书册,一边咬牙对那方才将自己扔出来的伙计大声道:“喂喂喂!我明明是来做工的,而且不要工钱,只要供吃供住就成……怎么就到你嘴里,我就成了骗吃骗喝?”
那伙计神气叉腰道:“你这种骗子我见多了,快滚!不然打得你满地爬!”
“不是,你这……”程如一还想再为自己分辨几句,岂料那伙计竟然直接冲上前来,抬腿就要踹他,程如一下意识向后一闪,却正好是倒在了什么人身上……!
还未及回神,眼前嚣张跋扈的伙计,也被一人拦下。程如一连忙起身,回身却发现自己刚刚撞上的竟然是一位年过六旬的老者,不由更加愧疚,不住作揖道歉。
那老者一身绸缎,却不配金玉珠饰,富贵却也低调,而拦人的也正是老者的下属。那老者轻声道:“你当真是这批进京赶考的考生?”
程如一不敢怠慢,连忙道:“回贵人的话,学生的确是今年的考生,前日刚从巴蜀赶到京城,怎料第二日便被扒手拿走了全部家当,这般无奈之下,才想着来客栈做工,有个栖身之地,也不至于饿死……”
老者闻言神色淡然道:“竟是巴蜀人氏。此刻身上有无你做过的文章,可否呈于老夫一观?”
……
程如一记起与何彦舟的初见,而后来何彦舟更是将程如一带回了自家府邸,虽期间何彦舟并不怎么与程如一见面,也未曾与他聊过什么,却意外的力荐他成为了状元。
虽然怪异,难以置信,可何彦舟对自己的恩情却是实实在在的。但当初何彦舟被韩绍真斗倒离京时,何彦舟还是问过程如一,是否要跟自己一起离京的。
他当然……不走。
千辛万苦来了京城,好不容易爬到今天这一步,他怎么能说走就走。恩情虽大,但他也无法做到放弃眼前咫尺的功名,随何彦舟一个老头去深山养老。
但他仍然感到羞愧……
何彦舟与严况两相对视,各自不语,县令与一众衙役,乃至门外的百姓都是满头雾水。
程如一明白眼下情势为何如此,严况的确算是韩绍真的人,而何彦舟和韩绍真水火不容,如今何彦舟对上严况,算是两相仇敌相遇,却又各自不明对方心思状况,谁先开口露出破绽,谁就输了。
何彦舟本以为自己先嘲讽了一句,严况定然回还口,一介武夫嘛,定然话中能找出些破绽来,怎料这阎王嘴像块死蚌一般,竟然怎么熬都不开口!?
何彦舟显然有些耐不住了,便开口又道:“严指挥此番不远万里,来这小小县城,又是所谓何事。”
“镇抚司办案,闲人免问。”
严况冷声还口,一声镇抚司,本就疑惑的县令此刻更是摸不清头脑。何彦舟神色一冷,刚想再开口,怎料严况竟直接绕过何彦舟,上前一把扶起程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