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袍,骤然抖开……
而后披在了严况的身上。
不到半个时辰,这些平日里见多识广的朝臣贵族先从惊惧到顿悟,再到现如今的迷茫错愕。
只见大楚的三王爷,竟双膝一屈朝着一个三品的指挥使行了叩拜大礼,口中高呼着:“拜见吾皇!”
而严况并未应声,而是伸手将他扶起。眼前这一幕对于台下众臣而言,是既惊悚又荒唐……但生死攸关谁都不敢轻易吭声站队,唯有那上了年岁也有些上了头的梁国公还在挣扎着吼道:“杨承胤!你是不是疯了!你身为杨家人却要将自家的江山拱手让人?!让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卒?你是不是疯了!放开!谁敢动老夫!”
“放肆!”原本一直神秘兮兮的三王爷忽地面生厉色,眼底情绪清晰无比,声音洪亮训斥道:“你胆敢对新皇不敬!”
“什么新皇!”梁国公仍不服气,一旁的侍卫正要去堵他的嘴却被三王爷抬手制止,梁国公见状便更加肆无忌惮道:“你疯了!你趁着陛下病重作乱自己要谋夺皇位便也罢了,可此人是谁!他凭什么坐我杨家的江山!老夫不服,你便是杀了老夫,老夫也不认!”
国公夫人在一旁急得直哭,三王爷却笑道:“皇位?本王德行庸劣,如何担当得起如此大任?叔公还真是抬举我了。”
说着,三王爷缓声作势道:“陛下病重,时日无多,袁善其与皇后故而勾结,杀母夺子欲扶幼帝上位,行牝鸡司晨之事,把持我大楚江山。本王早有察觉,又如何能放任他犯上作乱?而今宫闱之乱已平,更需德行贵重之人继承皇位。”
至此,三王爷再度话锋一转望向梁国公道:“叔公稍安勿躁,若论德行,先太子如何?”
“你,你这是……”一闻“先太子”三字,梁国公满腔怒火怒骂顿时噎在喉头,是半个字也吐不出了。
情势再度反转,梁国公一众臣子再度陷入思绪风暴。先太子这三字是忌讳,是被先帝严令史官抹杀的存在,有些年轻的女眷官员甚至未曾听闻过这个称呼,但对于梁国公等一众老臣,却是再熟悉不过了。
大楚立国十年,二皇子血洗东宫,逼得开国皇帝禅位,得以继承大统。
二皇子,便是先皇,是当今圣上的父君,亦是三王爷的亲手足。先皇虽得位不正,但继位后励精图治,倒也是个圣君明主,只是一旦提及“先太子”便是触犯他的逆鳞,他残忍嗜杀的一面也随之暴露无遗,故而这几十载哪怕是坊间闲谈也不大有人敢提及此事,更遑论是在这鎏金镶珠的大殿之上。
而此刻三王爷却再度开口道:“不过才二十八年……二十八年,就没人记得那位宽厚贤明的太子殿下了吗?就没人记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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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论德行,若论正统,谁人能比得过先太子?有谁比得过?!”
心底积攒多年的恨意与希冀一朝终见天日,三王爷杨承胤将心底深处难以宣之于口的话在这宫宴大厅上一遍遍重复着。他想笑想狂,想要发泄一番,但似乎是面具带的太久早已深陷皮肉内里,他试图大笑直抒胸臆,却笑的压抑克制尴尬无比,环顾着眼前的文武百官皇室贵族,大殿金影衬着明黄灯光投映下来,仿佛是牢笼一般仍旧罩在他的身上。
原来并不痛快。
定是还没说清的缘故,定是如此……三王爷心下暗语,自我安慰稳住心神后,他伸手虚扶严况手臂,面向惶恐迷茫的朝臣信誓旦旦道:“他不姓严,他姓杨。”
“他是太子殿下的骨肉……”
“他是我皇室血脉……是东宫正统!东宫正统!”
三王爷情绪逐渐癫狂,他音色本就明亮高亢,此刻更是一声高过一声令人闻之心躁。他伸手轻推严况手肘,示意他顺势坐上皇位,但严况却是岿然不动。
“这皇位就该你坐……你怎能不坐?”见严况不顺他心意,三王爷眉梢瞬立面露不满,而此刻梁国公又道:“杨承胤,你别是疯了……先太子他早就,早就……他何来骨肉?这家国大事怎能由你一面之词落定!?”
三王爷方才沉浸在情绪漩涡当中,像是忘了梁国公这茬,闻言才回过神来无奈笑道:“本王乃太祖嫡系血脉,而今迎先太子遗孤继位乃是顺应天命而为,难道由你一面之词便可否认?”
梁国公闻言哑然,他瞪大了眼睛四下里望了一圈,众臣都或战战兢兢或若有所思,却总归皆是沉默不语……这真正孤援无助的人,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