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呢,就蹲在旁边,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老菜叶,往那边递着让两个娃儿拿。秦艽起先看着想笑,再看他那样儿,却莫名的眼热。她回头去了灶台前,蹲下往灶膛里填了点柴,有烟冒出来,她只当自己是被烟熏了。饭很快就做好了,秦艽用托盘端着菜进了屋。甯儿估计饿了,欢呼一声,往里跑。颉儿却喊着妹妹,说还没有洗手,本来打算跟进来的宫怿,当即止住脚步。“那儿有水缸,盆子在那里。”平时都是阿朵帮两个娃儿洗手的,今儿阿朵他们躲着都没进来,颉儿只能指挥除了娘以外的大个子。宫怿也就听他指挥,去缸里往盆子里舀水。也不知是太激动,还是太久没做过了,反正秦艽见去蜀地时,那一路上宫怿什么都能做,也不像个皇子,可这会儿却把瓢里的水弄洒了,泼了自己一身。颉儿看了他一眼,摇摇头,似乎在说这人怎么笨。宫怿又去舀,这次装了半盆,不去看地上泼的水,还算圆满。两个孩子都跑过去洗手,洗了手就往娘这边跑,宫怿把自己的手也洗了洗,抬头就看见秦艽含着笑看他。那笑,怎么说呢,颇有几分幸灾乐祸,又有几分冷眼旁观。午食很简陋,让宫怿看来是简陋了,不过平时秦艽他们都是这么吃。一盆鱼炖豆腐,一盘烩肉,两个青菜,还有一碟醋芹。鱼炖豆腐里有很多汤,汤汁浓白,上面撒着葱花,闻着挺香,也没有鱼腥味儿。秦艽拿过两个碗,先给孩子盛了饭,盛完往其中一个碗里舀了些汤,又夹了几块豆腐,和两块鱼肉,宫怿看去都是鱼肚子,没什么刺,又夹了几块肉和青菜,放在甯儿面前。另一碗是给颉儿的,不过没泡鱼汤,只是每样菜夹了一些。她又给自己盛了碗,没给宫怿盛。“粗菜淡饭,要吃自己盛。”这话说得分外有几分不客气,但其实秦艽拿了四双筷子四个碗。宫怿给自己盛了饭,秦艽见两个小毛头看似在吃饭,其实都在偷眼看他,她夹了两筷子菜给他们,说了句专心吃饭。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中间宫怿给秦艽夹了一筷子菜,她也没拒绝,但也没什么表示。他又给两个孩子夹,甯儿和颉儿倒是理他了,说了谢谢。“不用谢。”不用跟爹说谢谢。“娘说和人交往要懂得礼数,尤其是不太熟的人。”颉儿道。秦艽就见他表情一下子纠结起来,今天真是让她开了眼界,但她心里很舒服,有一种泄了恨的舒服。秦艽在厨房给阿朵他们留了饭,等她端着盘碗回去,饭都吃了,碗没洗。本来洗碗是阿力和大山的活儿,她现在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把碗给洗了。趁她洗碗收拾厨房的功夫,两个娃儿在院子里玩了会儿,等她忙完,就该是两个娃儿午睡的时间了。秦艽烧了热水,给他们洗脸洗手,洗完就领着他们进里间去了,也没管宫怿。他也没进去,本来秦艽以为他走了,谁知哄睡两个小的出来,发现他还在外面坐着。“你不回去?出来这么久了。”认真来说,宫怿从没有见过秦艽这样,怎么说呢,锋利,带着一种单刀直入的尖锐感。但她却并不是敌视他,只是用一句话就切入了他正在纠结的问题。他本心是不想走,因为什么事都还没说清楚,他才跟两个孩子相处了一会儿。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出来这一趟有多么难,不是出来困难,而是避开所有眼线,出来一趟还这么久很困难。他做了局,让所有人都以为怀南郡主在东宫。这里是万万暴露不得的,所以他必须得回去。“我是要回去了。”他心里是想把大概情况与她说说,也是不想让她误会自己急着走。可话到嘴边上,他想起之前她满脸茫然说自己很累的场景,竟怎么都出不了口。“等过两日,我再来看你们。”看他离去的背影,秦艽反倒松了口气,她转身回屋里,颉儿睁开了眼睛。“娘,那个人走了么?”“嗯。”颉儿哦了声,闭上眼继续睡觉,旁边甯儿睡得正香。……秦艽睡了会儿,出去换阿朵。阿力和大山还是太扎眼,一般秦艽都不会让他们守铺子,就忙点进货搬货什么的事。其实守铺子是一件很无聊的事,无事秦艽就会拿些针线活儿来做,或者和来买东西的大娘小媳妇们聊几句,时间就过去了。秦艽正在给线打结,感觉有人进来了,她头也没抬,问道要什么。“醋。”来人操着一口带点异域腔调的官话,手里拎着个瓶子。秦艽看了过去,竟是那个康阿努。她抿了抿嘴,若是她没有记错,他似乎前天才来打了一瓶子醋。“您家吃醋这么费?我记得前儿您刚来买过。”秦艽的意思是故意点明,让他识趣,能知难而退。很显然她的这种点明法对方不懂,又或是懂也想不放弃。静默了一会儿后,康阿努说:“我记错了,要酱油。”可是您大大前天才才来打过酱油。秦艽还是决定把这话忍下,等王大娘来和她说算了,毕竟两人说起来并不相识,她之所以会知道对方叫康阿努,还是因为从街坊聊天里听来的。这一片算是胡汉杂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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