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高壮魁梧的身影在尘烟弥散中渐渐清晰,他的面孔和曾经被初白订在板上审量过很久的那张面孔不同。初白所看到的那张面孔留有胡须,而且有一定的年纪。而面前的这张面孔,坚硬粗狂的轮廓线条,仿若鄙睨一切事物的居高临下的眼神,口里叼着一只大大的雪茄,一排牙齿齐齐的露在外面,且左边的脸颊上还有一道伤疤,从眉骨上方,到眼睛的卧蚕下方起,一直延伸到嘴角咧开时的位置。
这还只是外貌上的区别。
着装上看去,虽然同是军装,但她所看到的那张照片上的人,却是一丝不苟的衣冠楚楚。而面前的这个人,军装大衣的扣子也没扣,象征着身份礼仪的海军帽歪歪斜斜的戴着。全身上下,唯有一点清爽,就是他两边鬓角的头发,修剪整齐的宛如刀削。
从事情的一开始,他是唯一一个一直在旁边受着人守护而旁观的人。纵使局势发展到此,他也依旧不慌不忙的吐着烟圈。
就近在他跟前,有个手握着刀发抖的人。一边小心的留意着局面的状况,一边回头语速结巴的询问他说,“部……部长,现在该怎么办,副部长他……他……”
余下没有说完的话,被他一掌捏住了下半张脸迂回肚中。
有人听到声响往后看时,刚才说话的那个佣兵已经被撂开了一丈多远,可他连看都没有看一眼的阖着眼帘从大衣的内侧口袋掏着什么。
有人对这一幕唏嘘,但不敢发出声音,哪怕一丁点。
而那个被初白掐着脖子,脚尖彻底离地落空的人,力气仿若是消耗了光那般渐渐放弃了挣扎,本来扑腾在空中的四肢,也变得安分下来。
这一幕,让包围在四周人影的瞳孔在眼眶里急剧的扩散开,那么多个人,竟没有一个对这一幕是不惊愕的。
谁会相信以遐迩著闻的坊间佣兵部的副部长就这样被一个女人放倒了?
这个结论对于他们来说,在短时间内是绝对无法接受的,可也就在他们觉得事情的真相太过难以置信的时候,原本被掐住脖颈没了挣扎的人,在听到子弹上膛的声响后,他垂落在身侧的双手突然骤然握紧那只掐住他脖颈的手用力一拧,虽然只是瞬间,他却使足了全身的力气。
他知道刚才自己所听到的子弹上膛的声响,是那个把海军戎装当做日常装穿的男人扣动了扳机的原因。而他之所以在最后一刻哪怕是死也要挣脱掐在脖颈上的禁锢,是因为他不想成为那个男人的绊脚石。
他知道这样做可能会死,但是已经没有时间想那么多了。
口里叼着雪茄的男人不动声色的看着这一幕,他的双脚已经落地了,只要假以时刻,他很快就能把局势扭转,至少,可以不用在受敌方威胁。可是他没有再给他时间,扣动了扳机的枪口已经对准那个方向,叼着雪茄的双唇略微动了动,很直截了当的三个音节发出,“结束了。”
很简单的几个字,在平常听起来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在那个时候听起来,却特别像,“都一起去死好了。”
那种无谓凉薄的语气,和一连从枪口发出的几枚子弹一起直直袭来,其中只有一发打在她的手臂上,其余的几发都悉数被一一避开。
而之前那个被掐在她手中的人,此刻被她护在身后满脸狼狈的坐跌在地上重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