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这不是单纯偷拿问题,而是一个复杂的社会贫困问题。
比如说三年困难期,那时候一天一个人就3两口粮,每天都饿得要吃土,见到粮食根本不管以后怎么着,就想着先填饱肚子再说。
林岚娘家有个五服以内的大伯,家里饿了好几天,生产队好不容易弄一些豆饼来,一家分十斤。那个大伯背着豆饼,结果路上就开始拼命吃拼命吃,到家竟然把十斤豆饼都吃光!
家里老婆孩子又哭又闹,老婆也捶他。最后,那大伯就死了。
当然不是捶死的,是吃多了豆饼,不消化胀死的。
那本是一家子一个月的救命粮,就被他一顿吃掉,撑死了家里人也没伤心。
不得不说饥饿会夺走很多东西。
那时候每一次收庄稼就是一场硬仗,社员们总是想方设法往家偷粮食。
比现在厉害得多,不只是花生,什么粮食都偷。掰玉米的时候先自己啃饱,收花生更不用说。
就算种地的时候,社员们都偷偷地把种子往嘴里塞,逼得干部们各出奇招,拌煤砟子、拌尿,最后甚至拌农药。
就这样,种下地的种子,还会被孩子们悄悄地一垄一垄地扒开偷吃掉。
相比起来,现在已经好了很多。
也就是花生这东西大家稀罕,会偷吃偷拿点,收高粱的时候基本没人偷,玉米也没人啃生的。
基于这个想法,林岚觉得不用强迫二旺与众不同,还是要慢慢地影响才行。
林岚站起来找了一圈,看到韩青平领着学生在另一边呢。
大旺去掰玉米了,工分高,二旺麦穗几个在这边摘花生,三旺几个小孩子负责捡落下的花生。
这时候二旺也朝着她看过来,林岚朝他挥挥手。
二旺也举起双手叉开五指,朝她做了个投降的姿势。
林岚知道他这是表示自己没偷,干干净净。
林岚笑了笑,很是欣慰。
就在这时候,生产队长走过来,背着手,手里拿着一根小拇指粗的棍子,喝道:“之前吃的我就不追究,现在开始一个不许吃,再吃我要点名扣工分了!尤其往口袋里揣的,都给我悄悄拿出来,别等我翻出来没脸啊!”
他这么说,知道羞耻的就赶紧停下来,却也有人不肯。
林岚就看着余痦子拼命塞。
自从刘春和被送去山水劳改农场,余痦子到南边骂街闹腾,发泄怨恨,被林岚用藤条抽了以后就不敢上街骂。
不过她也没消停,整天逮着机会就说韩青松和林岚的坏话,在家里当三顿饭一样骂,想起来就骂。
她家离林岚家很远,听不见林岚也懒得理睬。
反正她不敢当着面骂,背后随便她,谁还能管着别人的嘴?
生产队长扫了一眼,“都有点数啊,吃几个解解馋就行啦。就这么些花生,你们往死里吃,别的社员还分啥?人家掰棒子不累啊?”
大部分妇女就笑起来,都说不吃不吃的。
余痦子还在吃,往自己裤腿里塞。
麦穗指着余痦子喊道:“队长说不许吃,你怎么还吃呢!”
余痦子惊了一下。
麦穗:“说的就是你!”
余痦子骂道:“死丫头,多管闲事,你没吃?”
麦穗理智气壮道:“你说对了,我还真是没吃。我吃饱了饭来的。我娘说不让吃地里的粮食,我娘说那是大家伙儿分的,你吃的每一个花生,咱们队的每户人家都有份。你多吃一个,人家就少分一个,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