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一个人的死亡,她表现的依旧很淡漠,让人不免怀疑她是否已经对死亡司空见惯。
“你从没见过你母亲?”
邢朗看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的蛛丝马迹。
他看到徐苏苏滑到桌子中央的指腹顿了顿,然后以一个他看不懂的图案又转了回去。
徐苏苏点头。
“为什么说谎?”
邢朗一眼看破她。
徐苏苏眼睫颤了颤,停止了对假想中的动物的抚摸,微微蹙着双眉,做出努力回想的样子:“我见过她,但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了。”说完,她又噤声不语。
邢朗看的出来,徐苏苏已经落入了货真价实的回忆当中。
“最后一次见到你母亲,是在什么时候?”
邢朗问。
“最后一次……”
徐苏苏沉吟了一阵子,右手食指的指腹再次在桌面上划着蜿蜒的图案:“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窗外。”
她忽然缩回食指,好像被什么东西刺入了皮肤似的,稍显惊慌。
“窗外?窗外发生了什么事?”
邢朗引导性的追问。
徐苏苏下意识的看向审讯室房门上那一扇透明的玻璃窗,好像在那扇窗后看到了不一样的风景。
“那天晚上下着很大很大的雨,还在打雷。我躲在被子里不敢睡觉……不,我不是被雷声和雨声吓的不敢睡觉,而是被我父母卧室里传出的声音吓的不敢睡觉。好像是我妈做错了什么事,我爸在打她。我爸爸经常打她,我已经习惯了……然后,我妈满脸是血的跑进我的房间把我从床上抱起来,说着‘妈妈带你离开’这种话。但是她抱着我还没走出家门,就被我爸阻止。那天晚上我头一次看到我爸爸那么生气,他把我关在房子里,拽着我妈的头发出门了。”
“然后呢?”
邢朗盯着她微微出神的眼睛问。
徐苏苏双眼中好像闪过十几年前的那场风雨,她卷缩着肩膀似乎在发抖:“然后,我跑进厨房,站在凳子上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窗外是后院,我看到我爸把我妈拽到后院,我妈跪在地上在求他什么,但是我爸不理她。他扇她的脸,跺她的胸口,捡起地上的石头砸她的头……最后,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好像,把她打死了。”
听到这里,邢朗忽然拿起她的资料,找到她的父亲一栏,着重的看了一眼他的名字,徐红山。
如果徐苏苏所言属实,那么这个徐红山是一名在逃的杀人犯。
虽然徐苏苏的言辞恳切,但是邢朗却不敢轻易相信她,因为他看的出来,徐苏苏一直以来都在被她脑海中的那段‘杀人回忆’所支配。她恐惧自己的父亲,恐惧到了她的精神在她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情况下悄然发生了异变。
徐苏苏没有精神疾病,但她的心理疾病已经十分严重,如果不及时疏导,她严重的心理病变将折断她纤细脆弱的神经,她会永远陷在那段恐怖的回忆当中。
那个故事还没完,徐苏苏接着说:“雨下的太大了,我回到房间躲在被窝里。过了一会儿,我爸爸推门走了进来,他坐在我的床边,身上特别冷。他对我说,妈妈走了,因为妈妈不听话,他把她赶走了。他让我一定要听话,以后他会好好照顾我。第二天一大早,他把我叫起来,收拾了一些东西,说带我去大城市。离开家的时候我特意往后院看,想找一找妈妈在哪儿,但是我没找到她,只看到昨天晚上她躺下的地方竖着一把铁锹,那里的泥土好像翻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