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蔚澜原不知道他在画什么,看到魏恒画两笔就往窗下大街上看一眼,才知道魏恒在画粥店门口穿着玩偶服装发传单的工作人员,工作人员照在脸上的头套就是魏恒画在窗上的猪脸。
“……你还吃不吃饭了。”
郑蔚澜有点无语。
魏恒这才擦擦手,随意的拿了一碗粥放在面前,温温吞吞的吃起来。
郑蔚澜远了他几步,坐在一边抽烟,问:“想好下一步该干嘛了吗?”
魏恒低头喝粥,不假思索的,淡淡道:“回林子看看。”
起风了。
城市里有林立的高楼阻挡,所以不明显,出了城到了郊外,呼呼烈风就像野兽在远方嘶鸣嚎叫。
魏恒坐在车里,沿着山腰公路下山时,看到那片在空旷的雪地上拔地而起的庞大的杂树林,风卷动林梢,林巅在翻滚,就像一只洁白的绣球在雪地上滚动。
林子外是宽阔的江水,江水像一条皱巴巴的袖带,亦静亦动的江面上横渡着货船和邮轮,船舶的汽笛声像海里的鲸叫。
把车停在林子边缘,郑蔚澜从后背箱里拿出两把折叠铁锹,分了一把给魏恒,走在前面挥砍着柞树杀气腾腾的树枝。
林子长在悬壁上,下面就是滔滔江水,比别处更添湿冷的寒气。
魏恒拉紧了围巾,用折叠铲支撑着,跟在郑蔚澜一步步向前开垦。
越往林子深处走,两年前那个夜晚的记忆越鲜活。脚下吱呀作响的积雪就像当天晚上他挥动铁锹时的喘息声,而高星元趴在他后背上逐渐冰冷的体温就像林子里一股股冰冷的寒气。
走着走着,魏恒撑着铁锹坐在一颗倒下的树干上,拉下遮住嘴唇的围巾,扬声叫了郑蔚澜一声。
郑蔚澜把铁锹往地上一插,气喘吁吁的回头问他:“怎么了?”
魏恒侧对着他,低垂着眸子看着地面,道:“就在前面,第三棵桦树,树干上有标记。”
郑蔚澜回过身,往前眺了一眼,道:“你别过来了。”
不一会儿,他的身影隐入密密层层的林影后。
魏恒坐在树干上等着,每隔几分钟就看一次手表。
十几分钟后,郑蔚澜回来了,脸色极差的朝魏恒走过去,蹲在他面前,正色道:“没有东西。”
纵使在预料之中,但魏恒还是怔了怔,随后竟如释重负似的叹了口气,道:“真的是他。”
林子里的尸体不见了,而邢朗的后备箱里却出现一具尸体,并且还有一行刻字——我回来了。
郑蔚澜不知道魏恒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问道:“警局里的尸体是高星元?”
魏恒抬眼看着两年前他埋葬尸体的方向,低低道:“不是他还有谁。”
两股寒流碰撞,形成一道面积不小的龙卷风,卷起一地雪沫,如下了一场新雪般纷纷落下。
“这是怎么回事儿?你当初究竟和他做了什么约定?”
说着说着,郑蔚澜急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的身份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魏恒身上落满被风卷起又落下的细碎的雪沫,眼角眉梢都覆满冰雪,看起来像是一个冰霜做的人,冷冷道:“我帮他承担风险,他把身份还给我。”
“可这是杀人偿命的风险!你就没想过万一东窗事发,你就是杀人凶手?就像现在,你不就背着高星元的命案在逃吗?!就算人不是你杀的,也是你亲手埋的,你还顶了凶手的身份,你说的清楚吗?!”
魏恒垂着眼睛,道:“不是他的身份,是我的。”
他的声音太低了,郑蔚澜没听清,追问:“什么?”
魏恒猛地抬起眼睛,灼灼的盯着他,咬着牙一字一字道:“他不是魏恒,我才是,我为什么不能拿回自己的身份?”
“不就是一个名字吗?常念怎么了?魏恒又怎么了?如果你喜欢魏恒这个名字,去改名啊!何必赌上自己的清白!”
魏恒扶着一颗白桦慢慢站起身,单薄又消瘦的身躯因身体不适而微微佝偻着,似乎随时将被疾风吹倒,但他却站的异常潇肃且坚韧。
魏恒冷冷的注视着他,自嘲般笑了笑:“清白?那你告诉我,常念清白吗?常明山让我做的那些脏事清白吗?被关在少管所里两年,这种经历清白吗?我和你,我们在卢雨手下跑腿,糊里糊涂的干了多少违法犯罪的事,你还差点被抓进去,很清白吗?呵,好像并不清白。你知道我想要的清白是什么吗?是有一个干净的出身干净的背景,像一个正常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