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总是淡漠地瞟他一眼,而后似是万般不经意地随口说道:“一个小孩罢了,送外卖认识的,聊天投缘就拎出来见见世面,我没那么长远的打算。”
每当男人说完这番话,那些媒体圈老油子看白昱缈的眼神就更为诡异。
在车上等齐廷观和导演谈事情功夫,郝秃说:“观哥捧你是铁了心了。”
白昱邈困惑道:“里面那帮人是不是都这么想?”
“是。”郝秃笑笑,“准确地说,了解观哥的人都是这么想。他越是漫不经心,就越是可能在走一盘大棋。”
白昱邈心里不好的预感更盛,从录那乱七八糟的综艺开始,他就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走什么大棋?”
郝秃拖长声音嗯了两声,说道:“这个我也猜不透。但以经纪人做人设的角度来看,你现在踩在圈里圈外的边界线上,出身低但气质好,业务天赋极强,看似佛系实则叛逆,长相出众。前路太开阔了,我隐约感觉到观哥在憋一个大招,现在的种种种种,都是铺垫。”
郝秃说完从后视镜里看白昱邈的表情,他本以为能看到一张激动紧张感激涕零的脸,却没想到镜子里的巴掌小脸抽在一起,眉头里的苦闷都能拧成水。
白昱邈:“能不能劝劝你老板,别捧我了,我真不想红,行吗?”
郝秃费解:“为啥?你就那么想送外卖?”
白昱邈倔强地点头:“我一生放荡不羁,就爱送外卖。”
郝秃还没来得及说话,齐廷观就过来了,男人打开车门对白昱邈说道:“下车。”
白昱邈:“又干嘛?”
齐廷观:“节目组走了,我跟刚才的朱总说带我去看看猪,你也来。”
白昱邈万万没想到这事竟然还没结束,头发丝都快炸起来了,叫道:“刚才不都看完了?那些科学养猪的方法你比我背课文还熟!还看什么?”
男人笑:“那些都是台前的东西,我们只走了最前面的厂子,那就是个展示厂,你陪我到后头去看看。”
白昱邈:“…………”
白昱邈缩在麻袋一样的运动服里,跟着男人步履维艰地重新向猪场进发,整个人仿佛笼罩在一坨乌云里,有进气没出气。
齐廷观偏过头打量他一会,揉了把他的脑袋,说道:“你到底怎么啦?家里不是开猪场的吗,要你看猪一眼像是要了你的命一样。”
白昱邈嗓音闷闷的,“我怀疑自己得了猪瘟。”
男人没忍住笑出了声,“瞎说什么?我看你就是锦衣玉食不知苦,中国的现代化畜牧业才发展起来多少年啊?你爸爸小时候搞不好还天天山坡上放猪呢。”
白昱邈小声说:“你爸才放猪呢。”
男人没听清:“什么?”
白昱邈摇头,吸吸鼻子温顺道:“观哥教育得对,是我不好,每天养尊处优送外卖,不知道开猪场赚大把钞票的苦恼,我的错。”
男人按了下他的头,“阴阳怪气的!麻利点,晚上带你吃好的。”
白昱邈惨淡一笑。
我白小少爷现在被人一顿饭就买来放猪了。
“对了。”齐廷观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家之前跟饿不死有什么合作吗?”
原本松垮垮走着的小子身形一僵,下意识否认:“没有啊。”
齐廷观“哦”了一声。白昱邈连忙追问:“怎么了?”
“没事。”男人笑了笑,“就是有点奇怪,像你这种被剥削的底层员工都应该吐槽公司,你倒好,之前劝我接代言,今天又明里暗里让大家使用饿不死的生鲜配送业务,你对这家公司的忠诚度倒挺高,比对自家公司还上心。”
白昱邈闻言心虚得要命,小心脏在胸口砰砰砰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他僵硬地看着前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过了一会,男人又说道:“说起来,白氏少东家最近也开始掌权了,听说刚接手了饿不死的总经理职位。白氏藏这独子藏得和什么一样,我一个准代言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少东家到底叫什么。”
齐廷观说了一大串话之后半天也没听见旁边有个动静,一回头,却见白昱邈整个人缩在外套里浑身打着哆嗦,目光涣散四肢无力,分分钟就要去世了一样。
他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白昱邈深吸一口气,虚弱地说道:“我心口慌,可能……可能有高原反应。”
齐廷观愣了一下,“可这是平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