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贪起利来哪里管这么多!譬如,有官员即便明知要剥皮实草,也知道朝廷有了养廉银和荣养银,但也忍不住去贪,不是吗?
此乃人性之劣也!
再说,这里面也不是名利那么简单,首先陛下终究是陛下,占着天下正统名分;
其次,我们这位陛下对庶民甚好,方、徐等人本就所持理念与古儒相同,不似今儒,所以他们竟将那些草芥流民也视为民,故而他们也就认为天子虽残暴但不寡恩,虽偏激但不固执!虽非仁君,实为明主!
所以,他们不认为天子意图让他们做奴才,或者说,他们现在是甘愿为天子走狗!”
赵南星笑了笑就又说了起来。
“无论怎么说,不能让徐家再这么背叛我江南士绅,再让内廷通过徐家来与民夺利!下官决定尽快派人赶回江南,首先是组织志同道合的人秘密结社,朝廷不让我们结社,我们偏要结社!不结社如何抗恶政?!不过一死耳!然后,就是想办法搞垮徐家棉纱业,无论他们徐家在棉纱业上靠内廷得了什么机密技艺,我们也得把他砸了,把这技艺搞到手!”
满朝荐咬牙说道。
“但愿你们能成。”
赵南星笑了笑道。
……
“无论是用大兴土木的方式来养活这些流民,还是移民去辽东实边,以及接下来的军需,和增加的养廉与荣养支出,在接下来依旧得花不少钱粮;
去年,可以用从南直隶催缴来的逋赋支应,但现在不能立即继续清丈田亩,而不能继续清丈田亩,火耗归公也就不会增加多少收入,只能是遏制地方过度剥削百姓,所以,今年以及明年的这些花费还得靠新的进项,另外,眼下羽林卫要扩兵,军械制造总局要扩大规模,都需要更多的钱粮;
因此,朕决定继续扩大官营产业,一是你们徐家的棉纱产业得继续扩大规模、二是尚工监的飞梭织布机得尽快办厂进行推广,依旧是用老法子,爱卿荐举几个江南可靠的富商经办此事,到江南去建新织厂,以增国利。”
朱由校依旧在坚持文华殿经筵,而经筵也就还是成为了朱由校和徐光启单独议事的地方。
此时,朱由校便提出了自己打算利用飞梭织布技术在江南开建官营新织厂的想法。
徐光启听后不由道:“陛下容禀,若是让臣荐举几个可靠的商贾经办官营织厂倒是无妨;
但臣担心,这样会影响江南普通士民之利,之前,徐家棉纱一直遵照陛下谕示未敢擅自增加规模,也未降价,并继续收土纱,使得徐家基本上只取了低成本之利;
但现在,如果增加规模,那必然得降低棉纱售价才能挤压掉其他商贾所占据的棉纱出售份额,毕竟西洋番需要采购的棉纱有限!
而这样的话,则会使其他商贾更加不满,甚至会让普通纱户也不得不以更低的棉纱价卖给当地棉纱牙行,另外飞梭织布机所织出来的布,臣也看了,无论是质地还是宽度都优于土布,所以,飞梭织布机一旦开始进入织造业,不用扩大规模都会吸引西洋番大量采购,而夺走其他布商之利,进而伤及普通织户,故请陛下慎重。”
“爱卿所提,朕也有考虑到,但除了以新技艺来增加官营之利,以补朝廷日益增加的钱粮支出,没有比这更好的法子;
不然,就是加田赋于天下百姓,这会让更多老百姓活不下去!
或者加商税于天下士绅,这会让天下士绅更加不满,不是现在能做的;
或继续清丈田亩,在南直隶以外的其他各省也清丈田亩,那会让有庄田的藩王、勋贵不满,还会让有家丁精锐的边将不满;
唯独用新技艺来增加官营之利,普通织户和棉户的利若伤到,朝廷可以补,反正以往各大牙行也没给他们多少利,不过使其补足一下家需不至饿死罢了,朕可以将从大户手里夺来的利,分更多的份额给他们,扩大规模让他们直接成为官营作坊的工人,非现在江南那些只能果腹的织工,而是有月俸的织工,甚至月俸不低,至少能让其养家糊口外还有节余;
至于棉纱大户与织布大户,那就只能苦一苦他们,他们几代人靠走私棉纱和棉布赚了那么多利,没给朝廷一分钱,朝廷没治其罪已经算客气了!
再说,他们若失去了这份生计也不是不能活,这些大户哪个不是良田万亩,哪个不是各类产业齐全,反正,现在这样做是唯一的办法!
朝廷要想民殷国富,改革财政,增加收入,是必然要苦一类人的;要么苦士绅,要么苦百姓,而他们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