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老,陛下怎么突然要看起居注,我们毫无准备呀!”
李建泰在知道韩爌的来意后,着急了起来,他甚至因此有些神色激动。
韩爌很愕然地看着他:“这要何准备,翰林院又不用核算各类支出,不过只是把如实记录的起居注给陛下看看而已。”
李建泰则道:“天子怎能轻易观览自己的起居注呢,这有违常例呀!阁老,当谏阻才是。”
“荒唐!哪里有这样的常例,你少给仆打马虎眼!”
韩爌说了一句,就回了政事堂复旨。
而没多久,李建泰等众翰林清流也来了朱由校这里。
“起居注呢?”
一见到这些翰林清流,朱由校便询问了起来。
李建泰这时候先站出来禀道:“启禀陛下,起居注之内容,关乎修史之客观,天子当不宜观览,进而干预史官之笔也!”
朱由校讶然地看了李建泰一眼:“岂有此理!”
接着,朱由校又道:“但你说的没错,起居注的确关乎修史之客观,但就是因为关乎修史是否客观,朕才更要亲览,朕做过哪些事,朕的大臣做过哪些事,你们皆可记之,朕不会干预,但朕也得看看,你们没有记哪些事,从而使后世之君无法以此为鉴!”
“陛下容禀,有些事,因三讳,而没有记之,这也是合乎人情的。”
李建泰回道。
朱由校当即把桌子一拍,喝道:“荒唐!朕何时说过要三讳的,起居注,起居注,是修史之材料,皆讳言之,那如何成史!”
朱由校说着就道:“既如此,把起居注拿来,朕仔细看看,看看你们是怎么为朕遮掩的。”
李建泰此时已匍匐在地,并颤抖着双手忙把起居注本呈递给了朱由校。
“……上掌掴兵科右给事中杨涟,后又听首辅方从哲之言贬其官……”
“……上临左顺门,着东厂尽诛伏阙大臣……”
朱由校看到这里,不由得道:“也没怎么为朕讳言嘛,倒是在替一些犯官讳,譬如朕当年掌掴杨涟,是因他拉扯朕,这个缘由怎么没记进去?另听元辅之言贬其官,是因一开始议其死罪,后因元辅谏之,为之求情,朕才饶其死罪,贬官外乡,结果求情的事没提,免死的事也没提,合着朕难得宽恕这么一回,反而也没落个好,是吧,那当初还不如直接杀了!”
李建泰此时已汗如雨下:“陛下容禀,这些皆非臣所记,臣当时还未进翰林。”
朱由校则因此干脆先翻后面,却只看见有袁可立杀宗室、以及自己这个皇帝最近下旨拿张完春,着乌巴戴枷见自己的事,但未记永废徭役的事。
“朕令一个鞑靼人戴枷上殿的事都能记上,怎么,永废徭役这样的善政,还不配在起居注留下几个字?你们翰林修的什么史!朕看你们是在玩忽职守,居心不轨,宁为鞑子记事,而不愿为天下生民记!”
朱由校说着就把起居注摔在地上,然后喝令道:“传旨,把掌翰林的李建泰拖下去,下狱论死!”
李建泰不由得哆嗦一下,忙磕头道:“陛下,饶命啊!臣只是还没来得及记,没来得及记呀!真的,臣不敢欺瞒陛下呀!”
“此事都宣旨多久了,良乡的知县都已经上奏言免徭役执行的情况了,素来清闲的翰林院,是比内阁六部还忙吗,竟到现在还未记此事,也就几笔的事,不过行史官之责,只客观记述几笔,不用评判优劣,有什么难的,怎么就拖到了现在?!”
朱由校喝问道。
“你身为掌翰林院的正堂官,一个玩忽职守罪是跑不掉的,另外,你让翰林只记君威,不记君恩,也算是居心不良,下狱论罪,当诛!”
朱由校说接着道。
“陛下容禀,李建泰虽有罪,然恐也不致死,或许只是失察而已。”
毕自严这时候不禁为李建泰求了一下情。
朱由校则看向他:“你为他求什么情,就算你为其求情,人家这些翰林清流也不会领你的情,没听见朕刚才念杨涟的事吗,当时,如若不是元辅,朕早杀了这大不敬之人,如今倒好,起居注竟只写说是元辅进谗让其贬官,而不记为其求情之事,你今日为他求情,只怕也不会落好!以朕看,以后无论谁求情,就不应该再宽恕任何人,反正也不会被领情。”
“陛下!这些都跟臣没关系啊!臣不知道有这回事啊,若是臣知道,臣一定请旨重新修撰啊!呜呜!请陛下饶臣死罪吧。”
李建泰哭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