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雷横蒙宋江举荐,被知县参作步兵副都头,又随宋江进剿黄泥山,拼命上前,杀掉两个头目,离下功劳。知县大喜,便参他为步兵都头。
雷横按宋江吩咐,顺势把在郓城开赌场事说了。知县是把银子当做亲爹的,凡事只要有银子拿就好,他又觉雷横算自己一手提拔,不会背叛,便认了五成干股。
那时皇权不下县,知县便算是一方土皇帝。雷横与石勇在双峰镇赌场是开熟的,没两天便租好房屋,置齐赌具,专等宋江回来。
雷横毕竟在衙门还有一份差事,总要遮掩一下,是以明面里万事皆由石勇出面以酒楼的名义开办。宋江回来第二日,酒楼便开张营业。那酒楼起名做八仙楼,有三层,只在一楼卖酒,二楼便是赌场,三楼是几个雅间,即可饮酒,又可赌钱,专做那等有些身份的人生意。
八仙楼开张那日,石勇在一楼备下十桌酒席,宋江、朱仝、雷横做了首桌,石勇亲自相陪,其余衙门众公人也请到,乌压压坐了在其余桌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县衙在此议事。
如此行事,便是那胆小的赌客也知这酒楼背景,加上雷横带人把郓城几个地下赌场全抄了,因此这赌客都来这里。
石勇是北京大名府人士,见过大世面,舍得下本钱。酒楼厨子是从四处请来的名师,所用的酒水食材远超郓城县内其余酒楼。酒楼不靠卖酒赚钱,只为招揽人气,所谓价廉物美,一时无二,是以生意红火非常。酒楼和赌场加在一起,说是日进斗金也毫不夸张。
这一日宋江正与雷横在八仙楼饮酒,石勇在一边相陪。宋江原本不好饮酒,只是得了卧底的差事后,思虑过甚,夜中经常头痛难以安眠,只有酒后醉醺醺之际方能安歇,渐渐也好起这杯中物来。
正喝的兴起,一个店伙计凑上前来,说有个歌女想来赶趁。那时常有人来酒楼吹拉弹唱助兴,以弛酒客之心,舒酒客之神。酒楼因为能多卖些酒水,乐于接纳,这些人便是所谓‘赶趁’。
石勇便让伙计引那歌女前来试唱。不多时,踏阶声响,一个女子抱着琴前来,那女子穿的花枝招展,脸上浓妆艳抹,好似随身带了个脂粉铺。人在远处,一股香气近前。
那女子行个礼,问上首的宋江道:“尊上要听什么曲子?”
宋江被那女子身上香气熏的连打了三个喷嚏,他擦了擦眼泪,道:“我没什么喜好,看他们吧。”
女子移目雷横,雷横却是喜欢艳词的。那女子调一调弦,唱道:“晚来一阵风兼雨,洗尽炎光。理罢笙簧,却对菱花淡淡妆。绛绡缕薄冰肌莹,雪腻酥香。笑语檀郎,今夜纱厨枕簟凉。”
那女子琴技一般,歌喉略有喑哑,唱起这词,只勉强算做一般。宋江曾读过书,略能听出曲中艳处。雷横是个粗人,哪里听得出来,怒道:“不是让你唱艳词吗,这哼哼唧唧的算什么,换一个,换一个。”
歌女无奈,低头想了一想,唱一首小调道:“豆蔻花开三月三,一个虫儿往里钻,钻了半日钻不进去,爬到花儿上打秋千。肉儿小心肝,我不开了,你怎么钻?”
那词诙谐有趣,只听得雷横哈哈大笑,直道唱得好,掏出散碎钱赏与那女子。
石勇道:“这酒楼不比青楼瓦肆,来往的人里十成有四成是粗人,便这等曲子才好,你也能多得些赏钱。只是滋味不够,你可还有更艳丽一些的曲子?”
那歌女得了银钱,更加卖力,唱道:“浅酒人前共,软玉灯边拥。回眸入抱总合情,痛痛痛。轻把郎推。渐闻声颤,微惊红涌。试与更番纵,全没些儿缝,这回风味成颠狂,动动动,臂儿相兜,唇儿相凑,舌儿相弄。”这却不能算艳词,只能算淫词了。
一曲唱罢,雷横拍手,对着石勇道:“过瘾,好词,尤其是那‘全没些儿缝’。”
石勇笑道:“这种曲子,每天能多卖几坛酒。”
宋江皱了皱眉头道:“这词我听人说是当今天子题与名妓李师师的,唱起来只怕不妥。”
“有什么不妥,那道君皇帝作都作的出来,我们唱唱又何妨?没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道理。”雷横大大咧咧道。
“哥哥,饮食男女,郓城县不比别处,没多少读书人,大多是粗人。这等词喜欢的人多,酒楼生意还要靠他们维持。”石勇道。
宋江摇摇头,问那歌女:“可有什么传唱英雄豪杰事迹的曲子?”
“未曾学过。”
“吃了几杯酒,有点乱。晚上你去乌龙院寻我,我教你,少不了你好处。”
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