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害了这树。”
“两位贤弟有所不知,哪里是天子看重,分明是采办花石纲的提调官借机讹诈我们。”晁盖越说越气,一掌拍在桌上,饶是及时收了力,也打的杯盘跳起来,汁水四溅。
“哥哥不必动怒,且说来听听。”宋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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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调官强要我们出役掘树运树,还不许损伤。那山路贤弟也走过,陡峭险窄,平时空手下山都难行,如何运的那么大一颗树下去。但有失足,便尸骨也找不到。不想服劳役的,就得出钱顶役。这几日村中怨声载道,有些穷苦人家便烧了房子,到伞盖山做强盗去了。”
“此事我在县衙怎么不知?”
“别说县衙,便济州府衙他们也不理会。兼之这妖事这几天刚出,再等上几日,贤弟便能得知。真要弄个不好,少不得像那黄泥山一样,要贤弟再去伞盖山剿一回强盗。”
“都是人混传,我哪里有那番本事。当日黄泥山强盗的大首领跑了,只杀了些小头目。哥哥却是消息灵通,听何人所说?”宋江若无其事问道。
“安乐村那曾与黄泥山上强盗卖酒的白胜,曾见过你。他往日投奔过我,卖酒的本钱还是我给的。前两日他来庄上给我送新酿的酒,说过当日的情形。”晁盖没有隐瞒,全都说了,又劝道:“他酿酒颇有一手,我们喝的就是他送来的,两位贤弟多吃一些。”
朱仝道:“滋味的确醇厚,不同一般村酒。”
安乐村离东溪村有三十余里,那里都有晁盖的眼线,不由宋江不羡慕。
“那个提调官什么来头?现在何处?”宋江不想在黄泥山的事纠缠太久,只换个话头问道。
“只听那些军士称呼提调官为吕采办,是蔡京的门人,祖籍广南。他来过两次,都是都带了人从东北驿路来,并不到郓城县中去,想来是住在东平府。”
“广南?那就也是南人了。我曾听知县说过,不管济州府尹还是东平府尹都是北人,与那福建子蔡京老贼南人一系多有不合,便那提调官自行其事,东平府不知情也是有的。”宋江回想道。
宋国士人南北之争由来已久,太祖皇帝与其僚属全是北人,因此国初官场上北人多以主人自居,对南人多有打压。自陈桥禅位后,五十余年,南人无一人官至宰相。纵观宋史三大朋党之争,第一次党争是真宗朝时宰相寇准、李迪与枢密使丁谓、钱惟演;第二次是仁宗朝是吕夷简与范仲淹;第三次持续时间最长,最为惨烈,从神宗朝一直到徽宗朝,便是王安石与司马光为首的新旧党争。这些君子们两败俱伤,给了蔡京等人上台可趁之机。这三次党争皆有南北之争的恩怨混在其中。
晁盖听了宋江言语,叹道:“哪能真个不知道,还是装聋作哑!不管这当官的如何斗,无非争权夺利罢了。不能牧守一方,莫说贤弟这第一名押司,便连晁盖这小小保正都不如。”
就着酒兴,宋江豪气涌上来,道:“不如把那吕采办神不知鬼不觉杀了。这花石纲一事祸害百姓,淮西、淮南多有好汉杀官造反的,我们学他们一学又能如何?”
“杀他一人又济的何事?蔡京老贼又会派别的人来。”
“杀一个便少一个,有人来再杀便是——若是好官,也不会做这等营生。此事便包在兄弟身上,不劳哥哥动手。”
晁盖笑道:“那可是朝廷有品级的官员,正六品的文官。”
“官员?官员就能不死吗?”
“不是一般的官员,给蔡京帮忙帮闲的!”
“就算蔡京的亲爹,那也是人,就不能意外身亡吗?”
“怎么个意外法?”
“这还不简单,随手就来:酒后溺水,马上中风,住处失火。”还有一个办法宋江没说,那就是老办法,让职方司出力,逼着这提调官不得不收敛。这些在平民百姓眼里的人物,在职方司那里不值一提。说起来,现在职方司几乎可以算得上有求必应,让宋江都有点不好意思。
“好。预祝贤弟马到成功!”晁盖举起杯中酒,“我敬贤弟一杯,切记不要连累无辜。”
朱仝是个老派君子,见二人谈笑间定人生死,虽然句句貌似有理,但总感觉哪地方不对,一直堵在心里,却又说不出来。终归是心里不舒服,他便拉了二人趁着天时未晚去赏红叶。
三人各自提了一坛酒上得山来,经过几处窄路,在参差不齐的崖脊之外,地势陡然而上,嶙峋的山坡像被巨兽的利爪抓过。在陡坡边缘,赫然立着一棵大红树。
彼时万物凋零,枯黄一片,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