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梁山泊上,王伦设宴款待林冲。
吃酒间,说起枪棒,王伦见林冲说的头头是道,心里寻思道:“我是个屡试不及第的秀才,因受不得乡里人鄙夷鸟气,伙着杜迁来这里落草,续后宋万来,聚集这许多大小喽啰。我自己没十分本事,杜迁、宋万,武艺也平常,只能打一二十人,便朱贵都得防他多拢人心,打发在山下酒馆。如今若是添了这个人,他是京师禁军教头,必然好本领,即便打不了百十个人,打七八十个想也不在话下。倘若被他识破我们的虚实,被他用强,我们如何迎敌?不如送些金银,打发他下山去,免致后患。柴进面上虽不好看,也只能顾自己,顾他不得。若是他怪罪,只能日后加以描补。”
王伦思过一回,终究是不能留林冲在山上。不等席终,他叫小喽罗托出一个盘子,上面放了五十两白银,起身说道:“柴大官人举荐将教头来敝寨入伙,只是小寨粮食缺少,屋宇不整,人力寡薄,恐误了足下日后远大前程。略有些薄礼,还望教头笑纳,寻个大寨处安身歇马,切勿见怪。”
林冲虽是心里已有了些准备,但听了王伦的话,仍是有些失望和愤懑。不过他辗转千里,哪能就这么容易就被王伦打发了去。他深吸一口气,平复下心情,起身抱拳道:“诸位头领且听小可衷心之言:小可千里投名,万里投主,凭着柴大官人荐书,慕名来投梁山泊大寨入伙。林冲虽然不才,收留后当拼死以报。并非为银两盘缠而来,请头领知小可心意,望赐收录。”
王伦推辞道:“非是我故意推辞,梁山泊这里寨小粮缺,是个破小庙宇,如何安置教头这尊大神?休怪!休怪!”
“小可算得上哪门子人物,不过是个罪犯罢了。”林冲苦笑着说道,他竖起右手三根手指,誓天指日,“首领若是怕小可不服管束,今日便立下誓言,若是日后有违山寨之事,人神共诛。”
朱贵听了,思索再三,起身对王伦进言道:“哥哥在上,休怪小弟多嘴。山寨中粮食虽少,远近村镇,都可以去借。山坡水泊,有的是木料,便要盖千间房屋,也是无妨。这位林兄是柴大官人力举荐来,如何让他往别处去?柴大官人与我们山上有恩,日后被他得知我们没有收纳教头,颜面上不好看。林教头又是有本事的人,他必然出力,壮大山寨,岂不美哉。”
“修提壮大二字,我们在这里,官府不来围剿,就因为不去四下惹事。你没听说么,他烧了大军草料场,官府若是来征剿,谁能抵挡?我一片苦心,全都是为了山寨着想!”
宋万怒道:“山寨里犯罪的人这么多,哪里缺他这一个。首领不收留他,若是被柴大官人知道了,岂不显的我们忘恩背义?你当初不得意之时,与杜迁一起投奔柴大官人,多得他留在庄子住了几时,离开的时候又给了盘缠银两。现如今他荐个人来,却要打发走,不是个道理。”
不提柴进还好,提了柴进,王伦更是怒,道:“左也柴进,右也柴进,到底他是山寨之主,还是我是山寨之主!”
宋万怒道:“明明是你平日都听柴大官人的,却又不让别人提,我偏提他面上又如何?先不说靠了柴大官人情面,才救我出来。只就说这山上粮食,你都不敢下山去借,连马料都是柴大官人用船送来的。你与杜迁当初若不是受柴大官人恩惠,说不得如今命也没了。山寨多些教头这样有本事的人,也不需我在郓城县大牢受这么多时日鸟气。你百般推脱,该不是怕柴大官人叫他来顶替你?”
林冲听了,恍然大悟,这梁山泊的马料既然是柴进送来的,想来便是草料场盗卖到东庄,而后运了来。之前在柴进东庄时,林冲曾侧面问过庄上马匹数量,只有二十来匹,无论如何也没必要再买马料。这事虽然有点出乎意料,但也算情理之中。只是这梁山泊看来马匹数量不少,便连柴进这等财大气粗的,因为粮价上涨都有些吃不消,才冒着风险从草料场买。
王伦听了,心中惊恐:他倒是没想过林冲是王伦使了来顶替自己的可能。经宋万这么一说,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柴进对自己不满太久了!
王伦拿眼来看杜迁。杜迁早年的确与王伦在柴进庄上住过,后来柴进让此二人来梁山泊落草,曾私底下单独吩咐过杜迁。此次林冲前来落草,柴进又使人单独送一封书信给杜迁。
见王伦看向自己,杜迁微微侧转了头道:“我们受柴大官人的资助,在这里招兵买马,违拗他不得。容林教头在这里做个头领也好。不然,显的我们无义气,使江湖上好汉耻笑。”
王伦见四个首领有三个都这么说,只得换了语气道:“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