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一行人又行了几日,都平安无事。这一日来到澶州城外。武松路过一处茶馆,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说书,那声音清亮脆净,抑扬顿挫,不是别人,正是霍四究。武松上次从汴京去沧州曾路过澶州,那时听他说过一段及时雨宋江的故事。
武松对四人笑道:“这个人说书别有套路,精彩异常,我们在这个茶馆听他说上一段,歇歇脚,用些茶饭。”
众人进了茶馆,自有小二上来殷勤招待。那霍四究正在茶馆墙边一张桌子坐了,仍是说三分,却是过了最精彩的那些故事,说到了三分归晋之前。不止武松听了着实无趣,旁边的人也都是呵欠连天。
武松唤过店小二,取出些碎银子与他道:“请霍先生说段宋江的新书。”
小二上前说了。霍四究见了银子着实来了精神,他隔空抱拳行礼,谢武松道:“这位客官没让我空手回去,必是财门上起,利地上住,吉地上过,旺地上行。日后不管去哪里,必是潮平两岸阔,风正一帆悬。”
吉利套话说过,霍四究一拍醒木,清清嗓子念道:“天为罗盖地为毯,日月星辰伴我眠;何人撒下名利网,富贵贫困不一般;也有骑马与坐轿,也有推车把担担;骑马坐轿修来的福,推车担担命该然;骏马驮着痴呆汉,美妇常伴拙夫眠;八十老翁门前站,三岁顽童染黄泉;不是老天不睁眼,善恶到头报应循环。
“今日要说这书,便是说山东济州府管下郓城县有个好汉叫宋江。那宋江因为行善积德,得九天玄女娘娘传下武艺。当时郓城县有个黄泥山,山上有一妖道占山为王。那妖道姓郑名彪,原是婺州兰溪县都头出身,自幼使得枪棒惯熟。因酷爱道法,礼拜金华山包道人为师,学得他许多法术在身。但遇厮杀之处,必有云气相随,因此人呼为郑魔君。这郑彪专学左道之法,后来仗了道术,伙着一二百地痞无赖,霸占了黄泥山,以邪作正,但遇交锋,落下风时,必使妖法害人。
“这一日,宋江独自一人上黄泥山去寻郑彪,想要为民除害。可巧,正迎着郑彪下山劫掠良家女子。那郑彪见了宋江,哈哈大笑道:“我肚中正饥饿难忍,你那厮,快些去山涧里洗净身体让我吃了,我还可与你个痛快。”
“话不投机半句多,宋江也不多话,提刀向前,与郑彪交手。宋江施展起九天玄女娘娘所传天书上刀法,只八九回合,便杀那郑彪气喘不停,汗流浃背。那郑彪见敌不过宋江,只口里念念有词,喝声道:“疾!”就见从他头盔顶上流出一道黑气来,黑气之中,立着一个金甲天神,手持降魔宝杵,从半空里打下来。
“宋江看见,大喝一声,与那金甲天神斗在一处。那郑彪趁机歇住铁枪,舒手去身边锦袋内,摸出一块镀金铜砖,扭回身看着宋江面门上,一砖打来。宋江听得风声不对,闪身躲过。郑彪见这两般手段都收拾不下宋江,只拼了折去三滴本命精血,祭出一黑幡,那幡名招魂幡,是郑彪采取丧命在他手的生魂所炼。
“郑彪念念有词,将那幡摇了。只见四下里乌云罩合,黑气漫天,不分南北东西,白昼如夜。但见:风雨滂沱,数声怒雷猛烈。山川震动,高低浑似天崩。溪涧颠狂,左右却如地陷。悲悲鬼哭,衮衮号。定睛不见半分形,满耳惟闻千树响。
“宋江被郑彪使妖法,黑暗了天地,迷踪失路,难寻路径,黑暗中郑彪使出一枪,戳宋江落马。宋江仰天叹曰:“莫非吾当死于此地矣!”
说到此处,霍四究忽然停下来,慢条斯理吃茶,就是不接着说。他难得卖一次力气,周围人正听到精彩处,都催个不停。
武松却有些失望,这霍四究说的确实热闹,然而说的都是什么神魔鬼怪之类。武松想听的宋江秉性、习惯、嗜好、本领等一个也没听到。他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糊涂,这等说书人生就的是有一说十的本事,自己还想从他们嘴里听些有用的东西,不是那等上树求鱼的痴货又是什么。
隔着桌子看见武松摇头,霍四究不敢再拖,拍了拍醒木,接着说道:“宋江抵挡不住,只得拖刀逃了,从已时直至未牌,方才云起气清,黑雾消散。宋江再看周围,只见一周遭都是金甲大汉,手中提着金刀,把自己团团围住。宋江掩面,只等刀来砍杀。须臾,风雨过处,却不见刀砍来。有一人来扶宋江,口称:“请起。”
“宋江抬头仰脸看时,只见面前一个秀士来扶。宋江看那人时,怎生打扮?但见:头裹乌纱软角唐巾,身穿白罗圆领凉衫,腰紧乌犀金束带,足穿四缝乾皂朝靴。面如傅粉,唇若涂朱。堂堂七尺之躯,楚楚三旬之上。若非上界灵官,定是九天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