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浔阳楼上,黄文炳先读那词,道:“自幼曾攻经史,长成亦有权谋。”黄文炳不由冷笑道:“这人自负不浅,攻读经史还好,随便一个认识字的人都可以自夸,权谋二字可是能胡乱说的?”
又读道:“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黄文炳道:“这厮不止自负,多半还不守本份。他潜伏爪牙想要干什么?他又能有什么爪牙?”
又读:“不幸刺文双颊,哪堪配在江州。”黄文炳笑道:“我当什么!果然不是个高尚其志,怀才不遇的,看来只是个发配在江州的贼配军。”
又读道:“他年若得报冤仇,血染浔阳江口。”黄文炳道:“这厮一个外乡来的配军,要找江州谁报仇?定是要在此生事!强龙都不压地头蛇,这厮一个远路来的配军,济的什么事!”
读罢这首《西江月》,黄文炳道:“这厮文才有限,空有野心,却没个气势,还敢来这里题词!”
黄文炳又读那诗道:“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黄文炳点点头道:“单凭这两句还可饶他,乡野文人没见过大世面,酒后说点狂话,可大可小。”
又读道:“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李顺不丈夫!”黄文炳大惊道:“他要赛过李顺?这个不是反诗么?是谁写在此处?好大的狗胆!”
再去看“郓城宋江作”几个字,黄文炳心道:“今日真是好运气,若不是一时兴起到浔阳楼来,还捡不到这样的富贵。幸好我曾听说过这个名字,那人只是个小吏,发配到江州。牢城营里不擒了他!”
黄文炳大声唤来酒保,问道:“这两篇诗词是什么人在此写下?”
那酒保只见过宋江,并没看到戴宗,说道:“下午有一个人在楼上独自吃了一瓶酒,醉后疏狂,讨了笔砚,写在这里。笔砚也不知被他弄哪里去了,可惜了店里上好的湖笔端砚,那笔可是我家店主人去年去湖州时亲自挑选来,用的是上好的羊毛,尖、齐、圆、健样样不差……”
那酒保犹自啰里啰嗦,黄文炳只得出言打断道:“这些不要说了,我只问你,他是什么样的人?”
酒保道:“面颊上有两行金印,多半是牢城营内人,生得黑矮肥胖。不过看上去倒是不可憎,反倒有几分和气,就是脸上有个黑痣,长得不是地方。听算命的说,痣长在那个地方,是主……”
黄文炳打断他道:“是了,你再去拿一套笔砚,还有半张纸来。”
酒保取来笔砚纸,黄文炳抄了,藏在身边,吩咐酒保道:“这诗词你好生看守,休要休要刮去了,也不要让人刮去了。不然有你的罪吃!”
黄文炳下楼,也不回家,就在自家船中歇了一夜。
次日饭后,仆人挑了礼物,黄文炳主仆二人又到蔡府前。当时蔡九已退堂在衙内,府里下人进去禀告。不多时,蔡九知府遣人出来,邀请黄文炳去后堂。
黄文炳与蔡九知府叙罢寒温已毕,送了礼物,分宾主坐下,左右几个执事俏丽丫鬟献茶。
茶罢,黄文炳禀说道:“文炳昨夜来渡江到府拜望,闻知公宴,不敢擅入,今日再来拜见恩相。”
蔡九知府道:“通判乃是心腹之交,进来一起同坐何妨!却是我有失远迎。”
黄文炳道:“恩相许久未曾莅临寒舍,近日寻到西域新鲜果品一枚,高大丰美,江南少见,特地来请恩相前去品鉴。”
蔡九摆摆手道:“这番心意我领了,只是近日家父来信嘱付,汴京太史院司天监夜观天象,发现罡星照临吴、楚,将有人造反作乱,要我紧守地方。我思来想后,只怕是明教那帮吃菜的要有所动作,这几日实在离不得江州。”
黄文炳道:“无妨,在下只详加照料便是,相公但有闲暇,便可去。”
蔡九道:“你那职司一事,家父那里也有着落了。张叔夜你知道么,他得罪了家父,被打发到济州做府尹。不料反被他在那里做出些动静来。家父要先调你去那里做个济州通判,与张叔夜寻些不自在,然后提拔你做府尹。此事再等些时日,便有公文下来。”
黄文炳听了大喜,谢过蔡九,又问道:“相公在上,不敢动问,汴京还有何新闻?”
知府道:“还有一桩事,民间街市小儿传唱四句谣言,说是‘耗国因家木,刀兵点水工。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东。’,听此言语,山东也似有人要作乱的。”
黄文炳寻思了半晌,取出袖中所所抄之诗,呈与知府道,笑道:“恩相,此事并非偶然,不想却在此处。”
蔡九知府接过看了,疑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