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时戴宗有如五雷轰顶,张了张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那日天气有些闷热,只见他头上汗珠星星点点泌出,顺着颊纹往下流,在颌下汇集成豆瓣大,滴落在地上。
宋江也是惊慌,他强自定了定神,起身问道:“阁下是什么人?”
“你说我是什么人?”那人似笑非笑。
宋江看了戴宗一眼,见他浑身紧绷,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眼里仍是看着那人道:“是黄文炳黄通判么?”
“是我。你有什么话说?”
“通判都已听到了,你抓了我一人,不过是个酒后的囚犯乱写乱画,顶多算一个狂生罢了,能有什么功劳?若是借此抓住梁山泊的匪首,那才叫泼天的功劳。”
黄文炳赞许道:“我也是这么想。不瞒两位,我近日就要调任济州做通判,太师府已拟下文书了,正缺一桩功劳好做府尹。戴院长,你的拳头可以松开了。小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既然敢来这牢城营,就不怕你害我。惊动了众人,看你怎么交待!”
戴宗强自把拳头示威一般晃了晃,看着宋江道:“哥哥,别听这厮胡乱唬人,你一声令下,我就宰了他。”
黄文炳有些怪自己心急,即便要与宋江做交易,大可抓了他之后慢慢来,眼下却是置自己危险之境了。他虽是嘴上不饶人,眼睛故作轻松的看了看宋江,但已准备好随时逃走。
宋江让戴宗关上房门,守在抄事房外。他倒了一碗残茶,请黄文炳坐下,问道:“小可能为通判做的就是这么多,刚才通判都听到了,不知通判有什么能为小可做的?”
“听你刚才的意思,你与梁山泊是有仇怨的。我抓了山上的匪首,然后趁乱放你走,不就是你的好处吗?”
“大丈夫恩怨分明,梁山泊的匪首有的人与我有仇,可以让你抓,有的人却不行。”
“此事好说,我不是个贪心的人,懂得见好就收。梁山泊上二十多个首领,让我全抓也抓不了。随便抓五七个就够我荣华富贵了,不过劫了生辰纲的匪首,我一定要抓几个。不然太师府那里脸上无光。”
“劫了生辰纲的一共是七个人,是晁盖、吴用、刘唐、阮氏三雄、朱贵”,宋江数着手指头道,“对了,还有那个卖蒙汗药酒的白胜,也牵涉其中。晁盖、吴用、朱贵多半不会下山,其余几个应该都会来救我,你全抓了便是,尤其是阮氏三雄,一定不能放过。至于别的首领,除花荣、秦明、黄信、燕顺、花雕、郑天寿、吕方、郭盛、石勇外,你尽可以随便抓,就看你的本事。”
黄文炳摇头道:“我哪里记得住这么多名字,你写个名单给我。”
宋江笑道:“通判是个聪明人物,这种事情怎么能落纸?别说落纸,出了这个屋,我便全不认账,你只强记便是。”
待黄文炳默记一番,背的熟了,宋江唤戴宗进来道:“戴宗贤弟,你抓我下狱。让李逵亲自看守我,若有事要找通判时,我会让李逵先去寻你。”
黄文炳道:“你胆识倒不小,不怕我到时反悔?”
宋江哈哈大笑:“通判家住无为军北门巷里,隔着中间一个菜园便是你哥哥家。你家男子妇人共有四十五口,有屋三十八间,有狗四条,三公一母,那母的已有孕五十余日,这几日就要生产。通判一家是贵人胄体,宋某不过是个贼配军,贱命一条,好在江湖上朋友给几分薄面,若是小可出了意外,少不得有人要骚扰府上清净,到时难免鸡犬不留。通判要是想反悔,就别怪小可言之不预也。”
黄文炳脸色变了几变,不由动了杀机。这宋江果然是个人物,如此境况下,在此事中还能隐隐有反客为主的架势,当真了得。到底还是济州府尹的官位占了上风,他胸中杀机转瞬即逝,笑道:“押司果然深藏不露,此番大事必定成功。你放心,蔡九知府相公乃至太师处自有我周全,保你无事。”
黄文炳这是借了蔡九的势来压宋江,宋江自然晓得,只不予理会。黄文炳又看了宋江一眼,把残茶饮净,出门去了。
宋江摸摸身上,衣服内里都已湿透了。他叫戴宗进来,关好门,对他说道:“我入狱后,沟通往来不便,许多事情全靠你维持,可要小心了。”
戴宗点点头道:“那我这就回去带人来?”
宋江闭上眼睛,过了半晌才睁开眼,答道:“去吧。”
戴宗行个礼,骑马骑马回到城里,到城隍庙唤了众做公的,再回牢城营里来。
牢城营里牌头见来了许多人,上前问讯。
戴宗假意喝问:“哪个是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