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起来,杨雄对潘巧云说道:“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见一个神人叫我,说我以前在东城门外岳庙那里许下的旧愿未还。今日我有空,和你一起去那里还愿。”
潘巧云折腾了半夜,倦怠不愿出门,道:“你要是有愿未还,自已去还了就是,要我同去何用?”
杨雄道:“这愿却是当初说亲时许下的,不比别的,一个人不行,必须要和你同去。要不然惹怒了神明,性命难保。”
潘巧云道:“那我们早上吃些素饭,烧汤沐浴了去。”
杨雄道:“我去买香纸,雇轿子,你赶紧洗浴了,梳头插带好了等我,叫迎儿也一起去走一遭。”
杨雄又来石秀房里相约石秀:“兄弟吃了早饭就来,不要晚了。我出门买些东西,雇个轿子,不然那婆娘走不了远路。”
石秀道:“哥哥,你若去雇轿子,就叫他们在半山里下了轿,你三个步行上来。我在上面一个古墓处等你们,不要让闲人看见。”
杨雄约完石秀,上街买了香火纸烛,归来吃了早饭。
潘巧云不知大难临头,只顾打扮的齐齐整整,迎儿也插带了。等不多时,四个轿夫扛着轿子来了,在门前伺候。
杨雄对潘公说道:“泰山看家,我和巧云烧了香便回。”
潘公道:“多烧些香,早去早回。”
潘巧云上了轿子,迎儿跟着,杨雄也跟在后面。
待出了东城门,杨雄低声吩咐轿夫道:“你们悄悄抬上翠屏山去。”
轿夫头儿道:“翠屏山那里荒山野岭,荒无人烟,尽是古墓。节级去那里做什么?”
“我有事在那里,你们不用担心路远,我多给你们轿钱。”
不到一个半时辰,已来到翠屏山上。这翠屏山在蓟州东门外二十里,都是乱坟,上面尽是些青草白杨绿松,并无什么庵舍寺院。众人来到半山,杨雄叫轿夫落下轿子,卸下扶手板儿,搭起轿帘,叫潘巧云出轿来。
潘巧云问道:“怎么来到这荒山上?”
杨雄道:“你只管和迎儿上去,让轿夫在这里等,回头一起赏他们酒钱。”
轿夫的头儿听见,说道:“这个不妨,节级只管去忙,小可们也没别的什么事,只在此等候便是。”
杨雄引着潘巧云并迎儿,三个人上了四五层山坡,只见远远一人坐在上面。杨雄知是石秀,也不声张,只把二人引到一处古墓前。
石秀把包裹、腰刀、杆棒,都放在树根前,上前说道:“嫂嫂有礼。”
那女子连忙应道:“三郎叔叔怎么也在这里?也是要一同烧香么?”
石秀道:“在此专等多时,叫嫂嫂看个东西。”
“看什么东西?”
石秀便去包裹里,取出裴如海和胡头陀的衣服来,扔到地下道:“这衣服不知嫂嫂认不认得?”
那妇人看了,涨红了脸,无言可对。
石秀“嗖”的一声扯出腰刀,对杨雄说道:“既然嫂嫂不说话,此事只问迎儿,她也是知道的。”
杨雄揪过那丫头跪在面前,喝道:“你这小贱人!快些道来,好好实说:怎么约会燃香为号,如何让头陀来敲木鱼,但瞒了一句,先把你剁做肉泥!”
迎儿叫道:“官人,不干我事,不要杀我,我全都说。”她道:“但凡官人去牢里宿,娘子便燃香做暗号。头陀来看了,就去报知和尚。当晚和尚进来,等到五更里听那头陀来敲木鱼,高声念佛,便叫我开后门放他出去。只因和尚来去,瞒我不得,娘子就许我一副钗镯,一套衣裳,我只得随顺了。似此往来,有十数遭。昨日和尚和头陀死了,娘子又给我几件首饰,要我保守秘密。我说的都是实话,并无半点虚言。”
迎儿说罢,石秀便道:“哥哥听清了么?这般言语,不是兄弟教她如此说。请哥哥问嫂嫂缘由。”
杨雄怒极,揪过潘巧云来,喝道:“淫妇!这贱丫头已都招了,你再把实情对我说了,就饶你这贱人一条性命。”
那女子说道:“都是我不是了。你看我旧日夫妻之面,饶恕了我这一回。”
石秀见杨雄怒气勃发,有意火上浇油道:“哥哥含糊不得,须要问嫂嫂一个明白。”
杨雄喝道:“贱人,你快说!”
潘巧云只得把偷和尚往来之事一一都说了。
杨雄满腹愤懑,一时呆立。
石秀手起一刀,把迎儿挥作两段,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她做什么?只斩草除根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