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唐州虽离山东近,却属于河北东路,地处东昌府东北,往西去离冠州也不远。戴宗快马行了一日一夜,便进了高唐州城。他寻人问了路径,便往柴皇城家来。
柴皇城宅院甚为气派,戴宗却无心观赏,只记得那宅门处有个高高的乌头门。戴宗绕着宅院院墙转到后面,等了一会,看看四下无人,便攀上一棵树往院里看。
那院后是个环溪花园,园内亭台楼榭,山水相连,恍若人间仙境。花园中间有个高楼,楼上挂了一块牌匾,写了三个字,叫“珠帘楼”。那字蚕头燕尾,绝妙异常,便是戴宗这种粗通文墨之人也觉得好看。
戴宗担心有人来,只略看了一看便跳下树来。他前前后后又转了一圈,便去一处繁华街道茶馆中坐了,竖起耳朵静听闲话。
正听之际,冷不防有人伸出一只手揪住他,在耳边悄声道:“好个神行太保!”
戴宗虽惊不乱,先看那人身上,一副牢头打扮,再往上看,只见那人面如古月生辉,脸似淡金镀容,鼻正口方,楞角分明。戴宗只觉依稀在那里见过,就是想不起来。
见戴宗疑惑,那人道:“恩公可还记得那年濠州路上醉酒的兰仁?”
戴宗猛然想起,这人姓兰名仁,有一身好本领,寻常人二三十个近身不得,只因脸黄,人送外号赛叔宝。戴宗在去江州前曾在福州急脚铺做金牌急脚,有一次寒夜路过濠州时,遇见这兰仁闹酒昏倒在路上,眼见就要冻死。戴宗不忍,将他背到客栈,救转过来。
戴宗起身唱个肥喏道:“兰兄弟,一别经年,别后无恙?”
兰仁匆匆回了一礼道:“恩公,此间不是说话地,且随我来。”说罢兰仁扯了戴宗到街角处寻了一个酒店,上了二楼一个僻静阁儿。
待进了阁儿,兰仁拜倒在地道:“恩公在上,且受小弟一拜。听人说恩公已随宋公明去了梁山泊歇马,如何今日来到高唐?”
戴宗将他扶起,道:“我奉了宋江首领将令,前往沧州公干。今日回程,路过高唐,只因口渴,不想在茶馆遇见贤弟。”
“恩公从沧州回梁山泊,不是要走清河县么,如何路过这高唐州?”
“休要恩公恩公的叫生份了,我们兄弟相称便是。我到此还有别事。贤弟如何一身牢头打扮,可是在这里做官府差人?”
兰仁道:“小弟曾在路上无意中救了到高唐上任的知府,蒙他抬举,在此地牢里做个押牢节级,日里夜里也能得些孝敬,眼下已有三年。”
有店伙计端来酒肉,二人边吃酒边把别后经历各自述说一遍。
戴宗话里婉曲着把梁山泊上论秤分金银,整套穿衣服的豪情说了,那兰仁一脸艳羡,求戴宗道:“哥哥,我在此做个牢子,无甚出息。只求哥哥提携小弟往梁山泊去,牵马执蹬,任凭哥哥吩咐。”
戴宗道:“你与那知府有救命之恩,哪里轮得到我提携你?”
兰仁道:“哥哥且听小弟细禀,那知府前不久不知何故暴毙,朝廷委派了一个新任知府来。那厮是殿帅府高俅的叔伯兄弟,姓高名廉。这高廉技击本领高强,听人说他一向是高俅的马前卒,特意害死前任知府,来此地接任,专替高俅搜刮钱财来了。高廉带来一个小舅名叫殷天锡,那厮行事无所顾忌,刚来没几日便三番五次插手牢里勾当。小弟不才,不愿做那些贪虐害人的事,想换个地方讨生活,只是一时没有地方去。小弟心中愁苦,便到茶馆听闲话解闷,想不到遇见哥哥,正是三生有幸。”
戴宗听了大喜,道:“你既然愿去梁山泊,我便引荐你去。只是眼下留在高唐为好:山上有桩生意可能会在高唐做,你来此已有几年,人熟面广,正当其用,也可积功。”
兰仁道:“小弟只听哥哥吩咐,不知是何生意,用到小弟何处?”
“这生意我做不得主,不过是顺路探听消息罢了。我明日就回梁山泊去,你只在此间耐心等了,我自会来寻你。”
兰仁忙不迭答应了。戴宗边与他吃酒,边问了柴皇城并这高唐州的事。兰仁事无巨细,但凡知道的都说与戴宗听了。
戴宗哪里记得住那么多,寻思再三,对兰仁说道:“这些东西我如何记得住,你明日先去牢里告假,跟我同上梁山泊说与军师吴学究听,听了他的安排行事。”
二人先在酒馆吃了半日酒,眼见酒馆打烊,又买了些酒肉到兰仁家中吃到半夜方才歇下。
第二日,兰仁先去牢里告了假,只说要去外县访亲,随后便和戴宗一起上路往梁山泊去。
一路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