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日,来到高唐州,众人进城直接到柴皇城宅前下马。柴进留李逵和从人在外面厅房歇息,自己到卧房里来看叔叔柴皇城。
柴皇城连日来水米不能沾唇,药丸不能下肚,已面如金纸,体似枯柴,气若游丝,只昏迷在床上,眼见活不长久了。
柴进看了柴皇城情形,自坐在叔叔榻前,放声恸哭。
哭了一阵,柴皇城的继室出来劝柴进道:“大官人鞍马风尘不易,初到此间,且休烦恼。”
柴进施礼罢,问道:“具体是个什么缘由?”
继室答道:“此间来了个新任知府高廉,兼管本州兵马。他是汴京高太尉的叔伯兄弟,倚仗他哥哥的势,要在这里无所不为。他带一个妻舅名叫殷天锡的,别人都称他做殷直阁。那厮年纪小,又倚仗他姐夫高廉的权势,在此间横行害人。”
“我家宅院规整,又有个花园水亭,盖得好,远近有名。那厮便带着三二十个奸诈小人,到家里看了,说那珠帘楼犯了高廉的名讳,砸了牌匾,又自己来宅众住,让我们一家老小搬出去。”
“皇城对他说道:‘我家是金枝玉叶,有先朝丹书铁券在门,诸人不许欺侮。你如何敢夺占我的住宅,赶我老小那里去?’那厮不听,定要我们搬家。皇城去扯他,反被这厮推抢殴打,因此受这口气,一卧不起,饮食不吃,服药无效,眼见得上天远,入地近。今日幸得大官人来家做主,便有些山高水低,我也不心忧。”
柴进答道:“尊婶放心,只管请好郎中调治叔叔。小侄自使人回沧州家里,去取丹书铁券来,和他理会。便是到汴京告御状,也不怕他!”
继室道:“你叔父办事,全然无用,还是大官人能干。”
柴进又看视了叔叔一回,便出来和李逵并带来的从人说话。
李逵本就巴不得惹点事出来,听了这番话,跳起来说道:“这厮好无道理!我有大斧在这里,且让他吃我几斧,再和他慢慢商量!”
柴进道:“李大哥,你且息怒,没来由和他动武做什么?他虽是倚势欺人,我家也有放着的护持圣旨,就算这里和他理论不得,在汴京也有大似他的。这是官面上的事,朝廷有着明明的条例,且和他打官司,不能用江湖的手段。”
李逵大叫道:“条例,条例,若还依得,天下不乱了!我只是先打后商量。那厮若还去闹,和高廉那鸟官一起都砍了!”
柴进笑道:“怪不得朱仝要和你火并,让你回山不得。这里是禁城之内,如何比得你小寨里,容得你这般四处横行?”
李逵道:“禁城又能怎样?江州无为军我不曾杀了许多人么?”
柴进心中不喜,只婉曲着劝道:“等我看了势头,用着大哥上阵时,便来相求。无事时大哥只管在房里闲坐,切不可四处走动。”
柴进安抚好李逵,又悄悄吩咐两个擅长相扑的庄客,时刻紧跟了李逵,不叫那厮有机会惹事。
说不多时,柴皇城已醒,有个侍妾来请柴进前去。
柴进心里咯噔一声,只料多半是回光返照了。他强忍悲痛,来到里面柴皇城卧榻前。
柴皇城含着两眼泪,对柴进说道:“贤侄志气轩昂,不辱祖宗。我今日被殷天锡气死,你可看骨肉之面,亲自去京师拦驾告状,与我报仇。九泉之下,也感贤侄亲意。保重!保重!再不多嘱!”柴皇城说罢,便撒手西去。
柴进失声痛哭,皇城继室怕他昏晕,劝住柴进道:“大官人烦恼有日,且请商量后事。”
柴进道:“丹书铁券在我家里,不曾带来。我先星夜叫人去取,去汴京告状时用。叔叔尊灵,且安排棺椁盛殓,成了孝服,却再商量。”
柴进叫执事的都依官制,备办内棺外椁,依礼铺设灵位,请僧修设好事功果。
柴家一门上下都穿了重孝,大小人等一齐举哀。
李逵在外面听得堂里哭泣,已料柴皇城死了,从人却都不肯说。李逵要出去看,又被从人拦住。李逵怕被柴进看出虚实,不敢强出,只自磨拳擦掌生气。
柴皇城死后又过了两日,殷天锡骑着一匹马,引着闲汉三二十人,手执弹弓、川弩、吹筒、气球、拈竿、乐器,城外游玩了一遭,带五七分酒,佯醉假颠,来到柴皇城宅前。
殷天锡见柴家办白事,嫌晦气,没有直闯进去。他便勒住马,叫里面管家的人出来说话。
柴进挂着一身孝服,出来答应。
殷天锡在马上问道:“你是他家什么人?”
柴进答道:“小可是柴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