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徐宁家里,两个丫环都是渴睡的年纪,一直到天大亮才起来,只见楼门也开了,下面中门、大门都没关。按理说时迁是偷中老手,不应门都不关。原来他只是特地要赚徐宁,如此才好叫他发现丢了雁翎甲。
两个丫环见门户大开,慌忙四处看了家里,一应物件都在。梅香便上楼对徐宁娘子道:“不知怎么回事门都开了,却没发现丢什么东西。”
娘子便道:“五更里听得梁上响,我让你去看,你非犯懒,说是老鼠打架。”
“明明白白听到有老鼠叫。”
“什么老鼠叫,定是来了飞贼,快去看官人那个命根子还在不在?”
梅香看了,只叫声苦道:“那个皮匣子不知哪里去了!”
娘子听了,慌忙起来道:“快找人去龙符宫里告诉官人,让他快去寻找!”
梅香急急寻人去龙符宫里找徐宁,一连找了三四个人,回来说道:“金枪班直随驾往内苑去了,外面都是御林亲军把守,没人能够进去,只得等他自己回来。”
徐宁妻子并两个丫环,只急的如热锅上蚂蚁,走投无路,茶饭不思,慌做一团。
徐宁直到黄昏时候,方才卸了衣袍盔甲,提着金枪回家来。
到了班门口,一个邻舍说道:“教师可回来了,娘子说家中失盗了,一直等你回来。”
徐宁吃了一惊,走到家里。梅香迎门道:“官人五更出去,却被贼人摸进来,别的东西都没丢,只把梁上那个皮匣子偷去了。”
娘子道:“这贼不知什么时候摸进屋里,不过别的东西没丢。”
徐宁松了一口气,道:“我当什么,原来只是那个匣子丢了,不打紧。”
娘子急道:“这副雁翎甲乃是官人祖宗留传四代之宝,王太尉三万贯钱想买,我只怕官人日后军前阵后要用,没答应你卖他,生怕有些差错。多少人要来看,只推说没了。眼下真丢了,又不能声张,不然惹他人耻笑。官人还不赶紧去寻?”
徐宁笑道:“实话跟你说了罢,我也怕那甲放房梁上丢了,因此去年秋天修房子的时候偷偷砌在墙里面。那皮匣子里面装的是个西贝货!”
娘子思量道:“那也不是好玩的,不知是什么人盗了去!——肯定也是知道这副甲的人。俗话说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若是他发现是假的,再来家中,可吃不起那惊吓。”
徐宁以手扶额道:“这却如何是好?”
娘子想道:“只怕夜里灭了灯时,那贼已躲在家里了?必然是有人想要那甲,又知道你不肯卖钱,因此使个高手贼人盗了去。你可求人慢慢缉访出来,再作商议,总得知道幕后主使,才好应对。”
“是了,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明日我去开封府找几个缉捕高手帮忙。”
“开封府能有什么本事,包龙图过世都快百年了。”
“刑部的人更不济事,总不能找皇城司的太监吧。”
“都随你,我妇道人家懂得什么。”
徐宁思量了半夜,到天明起来,刚吃罢早饭,正要出门去求人寻访,只听得有人敲门。
梅香出去问了名姓,进来道:“有个延安府汤知寨儿子汤隆,前来拜望。”
徐宁听了,叫请进家里相见。
汤隆见了徐宁,纳头拜下,说道:“哥哥一向安好?”
徐宁答道:“闻知舅舅归天去了,一者官身羁绊,二乃路途遥远,不能前去凭吊。不知兄弟一向在何处?”
汤隆道:“言之不尽,自从父亲亡故之后,时乖运蹇,流落在江湖上,今特从山东来汴京探望兄长。”
徐宁道:“兄弟且坐,你我边吃酒边说。”
徐宁便叫丫环安排酒食。
汤隆去包袱内取出两锭蒜条金,约莫有二十两,送与徐宁道:“先父临终之日,留下这些东西,让给哥哥做个遗念。因为无心腹之人,不曾带来。今日兄弟一并带来给哥哥。”
徐宁道:“承蒙舅舅如此挂念,我平日里又不曾有半点礼物孝顺他,叫我如何报答!”
汤隆道:“哥哥休如此说,先父在日之时,常是想念哥哥这一身本领,只恨山遥水远,不能够相见一面,因此留这些物与哥哥做个念想。”
徐宁谢了汤隆,让娘子妥善收了。
汤隆和徐宁饮酒中间,话里话外问徐宁当下际遇。
徐宁只说道:“我这一身本领,可惜上不得沙场,整日在大内当值,看上去风光,心里着实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