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当日,行者武松和铁面孔目裴宣叫嚷起来。眼见二人声音越来越大,声调越来越高,一旁心中暗笑的豹子头林冲急忙喝道:“你们两个且住,都不要说了。今日虽是被俘了郝思文和宣赞两个兄弟,但也只是小挫,并无什么恶果。来日战场上俘虏几个头面人物,打回来就是。倒是你们说的这些话,无端的互相猜疑,好生没有道理。传出去只会让江湖人笑,以后都不要说了。”他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回山之后,也不要说,更不要去跟宋公明和吴用搅扰。”
武松知道自己今日太过心急,有些出格,只放低了声音恨恨道:“不说就不说!但这种事可一不可再,我只要军政司以后对全山喽啰一视同仁:该赏的,一起赏;该罚的,一样罚!该杀的,一起掉脑袋。再有什么小心思,我不知道便罢,若是被我知道了,新账和今日的老帐一起算!”说罢武松甩门去了。
裴宣道:“你莫要急,有算账的时候!”
林冲看看裴宣,想说话又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叹了一口气,道:“不早了,明日还要打仗,你也早点歇息。”
裴宣也是着恼,道:“我回山就去找宋公明,卸了这个四处不讨好的职司!”
“就算你舍得,宋公明不见得舍得。”林冲在心里默默说了一句。他转了一圈,又叹了一口气,转身出门去了。
且说凌州张太守差遣一员偏将带领三百人马,用陷车押送郝思文、宣赞去汴京。一路前行,来到一个偏僻去处,只见芦苇丛里遍地都是芦芽。忽然一声锣响,撞出一伙强人,都蒙着面。这伙蒙面强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片刻功夫便把那偏将砍下马来,其余官军撇下陷车,尽皆逃命去了。
那伙强人一个为首的,劈开陷车,将郝思文和宣赞放出来。
郝思文请教那人名姓,那人只说道:“在下是单将军圣水营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卒,将军无需多问。从这里往东北去,便可回梁山泊大营,在下告辞。”
郝思文谢过那人,和宣赞从地上捡起两把刀往东北去了。
宣赞走了一阵子,身子活泛起来,不由痛快的伸个懒腰,惬意道:“这是我第三次坐陷车,还是那么难受。”
“你以前做过陷车?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过。”郝思文被打断了思绪,过了好一阵子才回话道。
“又不是什么好事,没来由说它做什么。”
“前两次何故做了陷车?”
“第一次是因为我的岳丈大宁郡王。当初他为了拉拢我,强令我娶他女儿平成郡主。我不敢高攀,执意不肯,他就将我在陷车里关了许久。我最后又饥又渴,只得答应了他。”
“大宁郡王不是当今官家的哥哥么?听人说,当初差点就立他为官家。他拉拢你想做什么,不会是想要谋反吧?”
“莫要问了,问我也不能说。汴京城姓赵的事,知道多了不好。”宣赞叹了一口气,道:“今天总算又了了一件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郝思文笑道:“急什么,慢慢来。我们要干的事,本来就不是着急的事。就算是不成功,我们先受用了几年快活。”
“你可悠着点,别快活过头了——你娶了那么多小妾,也不怕淘空了身子。”
“我又不是为了自家快活,是为了传宗接代。我家单传了四代,到我这生得越多越好。”郝思文的妻子强悍善妒,而且家族势大,郝思文不敢纳妾。自从上了梁山泊之后,妻子再也管束不住他,他便一连在山下买了五个小妾,借着传宗接代的名义夜夜笙歌。
“话说如此,你也太重了。这山寨里头的好汉,女色上没有谁像你这么要紧。你收敛些,别平白被他们看不起。”
“先别说我,平成郡主死了之后,你就没动过续弦的心思?”
宣赞被触动了心事,黯然道:“我对不起她。当初是她先来求我不要答应这们亲事,我却没熬不过陷车。”
“真打算做一辈子鳏夫?”
“我不像你那么心大,等以后安稳下来再说。”宣赞说完,猛的加快步子,奔跑向前。
郝思文摇摇头,喘着粗气跟在他后面。
且说凌州城里,有逃难军士奔回来,报与张太守说道:“半路里不知从哪来了一些蒙面强人,夺了陷车,杀了首将。”
张太守听得大怒,便道:“真是可恶!若是再拿着匪首,便就地施刑。”
单廷珪、魏定国心里暗笑,嘴上答应不迭。
正此时,又有人报城外关胜引兵搦战。单廷珪传令开城门放下吊桥